程寰無聲地嘆了口氣:“死人臉,你難道沒有看出來,我已經很注意了嗎?”
云平秋無聲地望著她沒骨頭似的后背。
程寰認真地道:“平時我都是蹲在椅子上的。”
“……”
云平秋拿她無法,只得將視線落在了別處。
眼不見為凈。
“再說了,哪怕我成天躺著,道宗的弟子還不是得乖乖叫我一聲小師姐。”
云平秋眉頭微蹙:“你已經許久未回道宗了。”
魏知的耳朵豎了起來。
程寰顯然不欲多言,她擺了擺手,把茶杯往前一推,示意云平秋坐下。
云平秋一言不發地坐下。
他似乎是鐵了心要刨根問底,才沉默片刻就繼續追問道:“當初為何離開道宗?”
“云師兄。”程寰苦笑一聲。
她鮮少這么正經地叫過云平秋。
云平秋定定地看著她,許久,嘆了口氣:“罷了。”
程寰立刻喜笑顏開地蹲到了椅子上,仿佛適才的苦笑只是幻覺。
她抱起魏知朝云平秋炫耀道:“你看,我撿的孩子,比你的小師弟好看吧。”
云平秋望著魏知那張被易容過的臉,平靜的收回視線:“小師弟更好看。”
“嘖。”程寰嫌棄地撇嘴:“他怎么沒哭著鬧著跟你出來?”
云平秋嘴角一抿。
“他修行的時候受了點傷,在劍宗修養。”
程寰心災樂禍地笑了出來:“這可是斬妖除魔的好機會,他不是想要做個頂天立地的劍宗大俠嘛,這可錯過了。”
云平秋垂下眼瞼,他抬手端起了程寰放在他面前的茶。
魏知剛好擋住了程寰的視線,以至于程寰沒有見到云平秋微微顫抖的手。
“師父。”魏知扭頭想要爬回程寰懷里。
他實在不習慣離開程寰太久。
“嗯?”程寰知道他要干嘛,故意逗他,不肯抱他。
魏知可憐巴巴地伸著手:“師父抱。”
……好可愛。
程寰沒忍住,朝魏知伸出了手。
魏知屁顛屁顛地撲過去,卻撲了個空,整個人從回憶中抽身出來。
夜,靜得宛如一潭深水。
程寰在他旁邊縮成了小小的一團。
魏知默默地打量著她。
十幾年過去,程寰和他記憶中的那個人已經有些不一樣了。
五官還是那個五官,氣質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如果說十五歲的程寰是執劍沖入天下的少年,意氣風發,肆無忌憚,那么現在的程寰更像舉目四顧,舊景皆非的歸客。
十五歲的程寰心中有一把屬于她自己的尺,她隨心所欲地衡量著這個世界。
不知道為什么,魏知總覺得,如果是現在的程寰在十方境遇到他,或許會彎下腰來摸摸他的頭,卻絕對不會帶他離開。
“師父……”
魏知喉結一滾,不由自主含糊地喚道。
程寰大概是累到了極點,居然沒有聽出來魏知在說什么,只是下意識地應了一聲:“怎么了?餓了?”
魏知深吸一口氣,小聲地道:“當年我們去帝山,發生了什么?”
程寰沉默了。
她像是終于醒了過來,翻了個身,無聲地望著魏知。
陰日的光落在她的眼睛里,亮晶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