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一在他們提出來這提議之后,事態有了轉機,這豈不是將晁錯這位三公之一,給徹底的得罪到了死處?
“看來,你已經明白了!”看著晁錯的反應,袁盎的目光當中,有灼灼的光芒閃爍起來。
“怎樣,御史大夫,可敢行此挽天傾之事?”
而晁錯這個時候,哪里還顧得上袁盎?
他的口中,之事一遍又一遍的呢喃著,‘挽天傾’這三個字。
“茲事體大,太尉,且容我三思!”當袁盎目光當中的灼熱散去之后,晁錯還是告了聲罪,匆匆離去。
這一夜,是一個無眠之夜。
‘舍身挽天傾’,五個字,說起來簡單,但當真要下定決心,又何其難也?
對于一個臣子而言,一生最大的追求是什么?
無非便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
‘了卻君王天下事,贏的身前身后名’,這十四個字,無疑便是對一個臣子最高追求的體現。
生,天下贊譽,死,青史留名。
對于晁錯而言,‘舍身挽天傾’這五個字,便意味著,完完全全的,放棄這一切!
七王起兵的大義,在于‘清君側,誅奸佞’這六個字,更直白一點,便是要誅殺上了那一卷削藩策的晁錯。
而想要剝離這種大義,只有兩個辦法,第一個,是證明晁錯并非奸佞,然而,彼之英雄,我之仇寇,這忠奸二字,全在一張嘴上,這忠奸之論,想要說清,幾乎是不可能!
是以,要剝離這大義,便唯有第二個辦法——那便是,叫他們完成自己的目標。
七王以誅奸佞起兵,那當晁錯殞命,奸佞伏誅之后,七王自然也就沒有了起兵的大義,這個時候,七王要么退兵,要么,便只有擺明旗號的反叛。
退兵不易,但反叛,同樣也不那么容易——帝室一脈已歷三千年,深得身心,七王若是擺明旗號的反叛,不要說繼續進軍,便是想要肅清內部,以及后方,都得花費無數的時間,而這,足以給長安城爭取足夠的時間。
但同樣的,晁錯殞命,便意味著,這‘奸佞’二字,已然蓋棺定論——對于任何一個臣子的一聲而言,這兩個字,都是絕對的否定!
帶著這兩個字死去,這臣子的親朋故舊,子孫后代,都將為之蒙羞!
想要改變這一切,便唯有等到日后,哪一位帝王為他平反,然而,自那削藩策后,帝室與諸侯,對立之勢,無可化解,除非是哪一位君王,能夠將一應諸侯王,盡皆壓服,否則的話,晁錯想要平反,便沒有任何的可能!
然而,想要在眾諸侯王的提防之下,壓服一眾諸侯王,談何容易?
晁錯書房當中的燈火,一直燃了整整一個晚上。
一直到第二日的早朝,晁錯都依舊是一臉的恍惚。
一直到袁盎下獄后的第四日。
“臣請陛下親征!”
“賊軍將至,長安城無險可守!”
“未免城中百姓,皆亡于戰火。”
“臣請陛下親征。”
“臣等留于城中,替陛下處理一應國事!”這一日,當劉啟再度提到破敵之策的時候,晁錯起身,然后一出口,便是石破天驚!
晁錯的話音落下之后,整個朝堂上,都是一片鴉雀無聲,所有的臣子們,侍者們,甚至是將自己的呼吸都屏住,恨不得將身形都隱了去,生怕是鬧出了什么響動來,叫皇帝劉啟,注意到自己。
“這晁錯,是瘋了么!”
“這樣的瘋話,也敢拿到朝堂上來說?”一時之間,朝堂上所有的臣子內心,都是這一般無二的想法。
而在帝座之上,劉啟的雙眸,也是微微的瞇起,令其雙眼,看起來很是狹長,而他的目光當中,盡是森然。
“御史大夫方才,說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