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黃河之畔,一路到長安城,袁盎一行人,花費了半月的時間,而七王的大軍,卻是花了整整三個多月——二月份的時候,大軍前鋒,到了長安城下,然后于長安城下的守軍,廝殺一場,不分勝負。
再其后,隨著七王的大軍,全數聚攏于長安城下,彼此之間的大戰,才是真正的鋪開來——和袁盎所預想的不一樣。
在袁盎的預想當中,七王大軍一路而來,各處的郡縣府城,總是需要留下軍卒留守,如此,一路而來,七王的五十萬大軍,軍勢自然會削弱不少。
然而,七王叛軍一路而來,誠然如同袁盎所預想的那般,留下了兵卒駐守,但大軍繼續往前的時候,七王大軍,卻是順勢,將各處郡縣府城當中的游俠兒、浪蕩子們,席卷一空,全數捉進了軍中,再到長安的路上,那些游俠兒們浪蕩子們,也都是被整合到了大軍當中。
以至于,七王的大軍推進到長安城下的時候,大軍的軍勢,竟沒有絲毫的削弱!
——那些游俠兒浪蕩子們,固然性情狷狂悖逆,然而,在這大軍當中,又哪里有他們狷狂的余地?
再加上長安城下,綿延不絕的戰爭,那些游俠兒浪蕩子們,被激發了心中的狠戾之氣以后,自然而然的,就在這戰爭當中,化作了精銳物比的士卒。
是以,戰爭經歷了三個月后,長安城下的戰局,從帝國一方略占上風,到現在,七王的叛軍,已經是有了隱隱的勝勢。
“那長安城中呢,可有什么變故?”了解了這長安城外的戰局之后,太攀又問了一句。
“長安城中?”譚山臉上,浮現出了苦笑的神色來,“朝堂上的事,又哪里是我們這些氣之境的小修士能夠知曉的?”
“我們唯一知曉的,便是年節剛過的時候,朝堂三公之一,御史大夫晁錯,因為數次上書皇帝棄守長安之故,被腰斬棄市。”
“頭顱亦被傳于七王!”
說到這里,譚山的語氣當中,也是有了幾分義憤,“朝堂上諸公也不想想,七王既然有意謀逆,那清君側之眼,自然便只是借口!”
“他們縱然是遂了七王之意,誅殺了晁錯,又能如何?”
“這七王叛軍,不也依舊是到了長安城下?”
“沒有意義?”太攀挑了挑眉,“那倒是不見得!”
至少如今,這七王謀逆之心,已經是天下皆知了,沒有了大義,七王哪怕是攻取了長安城,但只要劉啟不死,七王也未必是能夠坐穩這天下!
至于說劉啟的性命,那畢竟是一國帝王,哪怕是這長安陷落,但在長安以北,還有幽并之地,劉啟又怎會輕易因為長安城的陷落,隨之殉死?便是劉啟有此心,朝堂上一眾大臣,也不可能坐視劉啟如此行事的。
——晁錯還活著,那這戰局,便沒有了絲毫回旋的余地,長安城一旦陷落,奸臣昏君,便蓋棺定論,此后,七王以新帝身份登極,承接天下,再造乾坤,便是理所當然。
但晁錯既死,奸臣被斬,昏君之說,便無從提起,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無論是戰,還是退,對于劉啟而言,都有了相當大的回旋余地——那邊塞的守軍,無論是論及數量還是精銳,都不會輸于這長安城下的大軍的。
除此之外,還有人心之論——奸臣昏君的名頭砸下來,長安城外的守軍,難免軍心動搖,但區分出了大義之后,七王一旦攻取長安城不利,那軍心動搖的,就是他們的大軍了!
不過,這其間的考量,就不是朱云和譚山這般的氣之境的修行者所能想得到的了,甚至,就是太攀自己,若是不曾往黃河大營走一遭,在黃河之畔,開闊了眼界之后,他也未必是能夠想到這一層——這近乎國戰一般的戰爭,兵力的對比,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想要定下最終的勝負,還遠遠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