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見到容先生的時候,程宛的婚事幾乎已經定了下來,兩家正在走交換庚帖的流程。
程宛坐在院子里發呆,忽的見院門處走進來一人,她猛地站了起來,神色呆呆的,“先……先生?”
“您怎么來了?”
不怪她驚訝,容先生已經一連好幾天沒有來了,據說是有什么事耽擱了。
她本以為近段時間都見不到對方了,沒想到她今日居然來了,而且還沒有提前打一聲招呼。
程宛眼底忍不住掠過一絲喜色,可是很快,她察覺到對方神色似乎有些不對。
容先生原來只是清冷,可現在,她臉上帶著一絲凝重,看過來的眼神有些復雜。
氣氛突然變得沉重起來。
程宛腳下的步子不禁有些遲疑,“怎么了?”
不知道為什么看見對方露出這樣一副表情,她的心情莫名有些一緊,就好像有什么事情即將發生一樣,不祥的預兆。
又說不上來。
容先生主動走進來,她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是在琢磨著措辭,兩人誰都沒開口,無聲對視,氣氛有些古怪。
程宛抿了抿干燥的唇,心里那股沒來由的慌張,愈演愈烈,她忍不住開口出聲打破沉默,“先生為什么這樣一副表情,是發生了什么事嗎?”
終于,容先生還是開口了,她盯著她半晌,眸里情緒很是復雜,神色斂著,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決定一樣,低聲開口,“我要走了。”
程宛一愣。
有那么一瞬間,她沒有反應過來她在說什么。
扯了扯嘴角,她嗓音有些干澀,“走……走去哪兒?”
對方再抬眸,之前那些猶豫復雜的神色,已經收斂的一干二凈,她平靜出聲,“我要回帝京了,家里給我定了一門親事,我要回去成親了。”
程宛大腦一片空白,身子一個踉蹌,幾乎快要站不住。
她不知花了多大的力氣,才沒讓自己太過于失態,然而她知道她此時的臉色一定十分蒼白。
“怎么這么突然?”她努力扯了扯嘴角,擠出一絲笑,“前段時間不是才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已經……”
她說不下去了。
心頭一陣一陣的絞痛,鋪天蓋地的窒息感翻涌而來,壓的幾乎快要喘不過氣。
天知道她是怎么維持表面的鎮定的。
容先生眨了眨眼,垂眸,“是有些突然,我也挺意外的。”
本來是容語的婚事,卻推給了她,只因那人不想嫁。
所以他們大發慈悲,不遠千里送來一封書信,要求她回家。
入宮,聽上去是多么大的福氣啊。
她眼里劃過一抹嘲諷。
氣氛再度陷入了沉默。
程宛艱難的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她緩慢地眨了眨干澀的眼睛。
“你,你喜歡他嗎?那人……那人好嗎?”
容先生想了想,很久以前她見過那位陛下一面。
年輕的天子坐在龍椅上看過來,漫不經心把玩著手里的琉璃盞,眉眼攜著冷淡,看上去冷情冷心。
他們說他是暴君,殺人不眨眼。
她嘴角露出一個笑,看上去像是愉悅。
“挺好的,能嫁給他,是多少人都求不來的福氣。”
這話倒是真的。
誰敢說不是呢?
程宛一顆心徹底冷了下來,如墜冰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