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刮財貨,只是怕我收附人心而已。”韓道勛他在地方為政多年,這其中的微妙自然不難想透,苦笑說道。
“父親要做成事,必然要打擊大姓強豪,這事要跟收刮財貨并行,才能掩人耳目,不驚動馬家。”韓謙知道父親還是無意介入爭嫡之事,耐心勸道。
韓道勛一嘆,敘州的情況太復雜了。
敘州舊名巫州,因“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云”的巫山與沅水主要支流巫水而得名,前朝中晚期才因為臨近辰州所屬的敘浦縣,而更名為敘州。
那里作為五溪蠻的舊地,也是五溪蠻的腹深之地,隸有三縣,總丁口計有一萬兩千余戶,其中占總人口逾六成的主戶,都是五溪蠻的遺民,還保持著更為傳統的部族制度。
為避免武陵舊郡所屬地區出現動蕩,也是應潭州節度使馬寅的請求,辰州、敘州等地,縣鄉官吏主要由這些地區的部族大姓酋長世襲擔任,鄰里之制壓根就沒有建立。
而除了主戶外,歷代因戰亂、饑荒沿沅水南遷的流民在敘州境內定居下來,形成近五千戶的客戶。
地方上的土客矛盾極為嚴重,主要體現在爭地上;相比較之下,大姓酋長以及客戶里的強豪對普通民眾的壓榨,都是暫時被隱藏在土客矛盾之下。
現在加上馬家的因素,這使得他到敘州就任后,所面臨的情況將變得更加錯綜復雜,換作普通官員壓根就不敢想著去觸動什么,都只是老老實實的等任期結束,想辦法調到更好的地方或朝中任職就好。
這也無怪乎那么多的官吏,視到這些地方出仕視為畏途。
他想做成事,打擊強豪,豎立威信,是第一步,但這必然會引起馬家的警惕。
而如兒子韓謙所說,他將打擊強豪所壓榨出來的利益,不用去解救普通民眾的危困,不拉攏人心,而是及時轉移到金陵,轉移到三皇子手里,他是會在地方上留下橫征暴斂的惡名,也會面對土著強豪的劇烈反彈,但同時也不用擔心馬家對他深懷戒心,強勢插進來攪局。
就能省去最大的一重阻力,從而使得事情看上去稍稍容易一些。
當然,更深遠的后果,就是他可能會在爭嫡這個泥坑里越陷越深。
韓道勛抬頭看向韓謙,問道:“你是不是早就有這樣的想法了吧?”
“關鍵看父親怎么想了,或許我到敘州,還能耍幾天二世祖的威風。”韓謙笑著說道。
“……”韓道勛搖頭苦笑,這時候范錫程走過來稟告已經準備好,便跟韓謙說道,“你們去見馬循吧。”
楊欽剛才與田城、高紹登船來匯報江岸兩翼的情形,這會兒還沒有離開。
船艙狹小,他們即便想回避,也沒有回避的地方,所以韓道勛與韓謙的話,他們也聽入耳中。
他們即便不明白韓道勛并無意卷入爭嫡之事的心情以及韓道勛真正的宏愿,但也能明白韓道勛以往所傳出的惡名,絕沒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簡單,就像這次前往敘州赴任,還沒有到敘州韓道勛就已經做好承擔橫征暴斂的惡名準備一樣,實際上背后都是有著極深的謀劃。
他們也能聽得出,韓謙是這些謀劃的最直接推動者。
楊欽、田城、高紹三人面面相覷,這會兒聽韓謙召喚,也走出船艙,跟著一起去見潭州節度使世子馬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