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謙也不知道在水勢小下去后,那幾座矮山是不是連成一片,而那數座小山往東北方向,差不多有四里多寬的水面,再往東,地勢陡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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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起來露出水面——那邊是黔陽城的正北面——有三五十座屋舍臨岸而建,形成一座規模中等的村寨。
村寨再往東,地勢漸漸高聳,乃是黔陽龍脊山的西麓坡地,樹木郁郁蔥蔥。
興許是這時候江水稍稍退下去些,韓謙遠遠看到江心那幾座小山到北面的那座村寨之間,渾濁的江面浮出一道斷斷續續的黑影,指過去,問楊欽、季希堯:“那是什么?”
“前任刺史王庾,想在那處筑一條江堤,將北面的坡地跟江心的五峰山連接起來,將沅水擋在外面,從前年初就著手興工筑堤,但泥堤不固,前年、去年夏秋都被江水沖垮過一回,王庾大人猶不死心,去年入冬后又想修筑此堤,未曾想終是沒能競功,就溘然病逝了。”楊欽這幾天留在黔陽城,不僅將左右的水情都摸熟了,知道江心那里是一座沒有修成的廢堤,還將這座廢堤的來攏去脈都打聽清楚。
“真是該殺!”韓謙恨恨的低聲詛罵道。
楊欽也是知水勢的人。
他雖然不知道沅水水勢洶涌時,能到何等程度,但就看此時的水勢,即便在江心方位的五峰山與北面村寨之間修的是泥堤,沅水想要將大堤沖垮,也不大容易。
很顯然是有人不想前任刺史王庾在黔陽城北修成這座大堤,暗中動手腳,大堤才修兩次、兩次都被江水沖垮。
而在王庾不甘心受制于地方,嘗試第三次時,就被有些人迫不及待的出手“病逝”了。
韓謙并不贊同他父親舍己為公的凌云壯志,但于對一個愿意在地方上做些事的官員,卻落得這樣的結局,他心里是真不好受。
而有人不惜冒那么大的風險、費那么大的力量,也要王庾病逝,道理其實很簡單。
以江心那幾座小山(五峰山)為核心,往兩邊分別造堤,分別跟陸地接上,將江水擋在外面,少說能在黔陽城外北的淺淤地里圍出一萬二三千畝的良田。
這種新圍墾出來的淤田,依大楚律皆為官有,一方面能容納五六百戶外來雇農,一方面能為州府每年增加兩三千石收租糧的官田收入——真要多出這塊官田,州府的主動權就大多了。
這不僅是一心想控制住地方的土籍大姓所難以忍受,潭州那邊也難以忍受吧?
因為王庾這么做,直接加強的是中央政府對敘州的控制力。
又或者說,王庾的死,不一定就是四姓中人下的手,或者說,不只是四姓中人下的毒手?
韓謙回頭看了一眼奚夫人,不知道她是否知道一些秘密。
不過,筑堤之事,韓謙相信他父親應該早已經看到了,也因此才迫切要從他那里拿走一筆錢糧,大概也是想在江水退下去之后,就立刻去做這事吧?
只是四姓即便被他震懾住了,但潭州怎么會容忍他父親做這事?
這事甚至比直接討好土籍番民或控制客籍民眾,更令潭州難以忍受吧?
以潭州的立場,他們只會希望辰、敘、邵、衡等州,州府對地方的控制力越弱越好,這樣一旦金陵發生什么變故,他們就立時能割據自立,而不用擔心腹背會受到牽制或攻擊。
自己想將敘州的物產運出去,潭州有可能攔路,想將外面的民眾誘騙進敘州,潭州有可能攔路,而他父親想要興修水利、圍墾淤田,潭州更會攔路,他要怎樣將潭州這頭攔路虎搬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