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謙在灌月樓秘密召見馮宣、高寶議事的同時,韓道勛正在州衙聽范錫程匯報他打聽來的奚夫人身世,感慨的說道:
“原來她是高隆之女、被滅族的大姓奚氏唯一繼承人啊?”
“少主或許還不知道奚氏女的身世,要不要我去說一聲?”范錫程說道。
“哪里需要你去說啊?這小子要不是早就想好有馮宣、奚氏這兩步棋可用,哪里會建議我引狼入室?”韓道勛輕嘆了一口氣,苦笑著說道。
見家主如此篤定的肯定少主必然已知奚氏女的身世,范錫程恍然明白過來,少主韓謙的通盤計劃到底是什么了。
敘州地廣人稀,土籍大姓把持地方,而大楚開國才十三年,對敘州等邊陲州縣更多是遙制,更不要說中間還有潭州相隔了,這以致客籍民眾對新朝的認同度不高,也使得敘州變成一潭死水。
要想將敘州一潭死水攪活,就必然需要打通商道、引誘流民大舉涌入敘州。
而這必然首先要得到潭州的許可才行。
要不然的話,潭州即便再低調,再不想引起朝廷的注意,只需要在沅水口等關鍵隘口設卡盤查,禁止流民涌入敘州,誰也不能說潭州的不是。
畢竟朝廷也是嚴禁民眾隨意流動。
而要想得到潭州的默許,就需要給予潭州足夠大的利益跟誘惑才行。
最大的誘惑就是家主韓道勛默許潭州暗中派大量的人馬,趁機混入敘州,借圍墾等事形成暗中受潭州直接控制的勢力。
潭州將觸手大舉伸入敘州,是會與以四姓為首的土籍大姓勢力形成相互牽制之勢,也不排除他們之間的矛盾會激化、惡化,家主韓道勛利用好這點,是能減輕自身的壓力,甚至能借制衡之勢做些事情,但不管是誰,最終想在敘州站住腳,還是要憑借硬實力說話。
而又由于潭州在湘湖之間的勢力太強,他們真要引狼入室,真難保有一天弄巧成拙,最終被潭州鳩占鵲巢,以及四姓都被潭州收附過去。
范錫程也算是漸漸認識到少主韓謙的心機,不覺得少主到那一天真甘愿為潭州做嫁衣。
利用馮宣、奚氏女這兩步棋,暗中培植自己的勢力,再加上扶持楊欽等組建船幫,才是少主韓謙將來在敘州反制潭州與土籍大姓勢力抓住主動權、防止將為潭州做嫁衣的關鍵。
而潭州即便知道奚氏女的身世,但只要猜不到馮宣實際上會為這邊所用,也就不會意識到少主韓謙所行的引狼入室之策背后的真正用意——而少主韓謙將奚氏女留在身邊,再密令馮宣暗中收攏奚氏子弟,這也將確保馮宣最終逃脫不了他的控制。
將這一切想明白過來,范錫程也是為少主韓謙的算計深深震驚,又情不自禁的想,少主韓謙的最終目的是什么,是希望家主韓道勛做馬寅,而他能成為潭州節度使世子馬循一樣的人物嗎?
范錫程窺著家主韓道勛微帶陰郁的臉色,最終還是沒有將這層疑問問出口。
范錫程心里想,少主韓謙前夜建議引狼入室時并沒有主動提及奚氏女的身世,而家主又特意吩咐他去打聽奚氏女的身世,他們父子二人實際上正暗中較著勁呢,他要是把這層窗戶紙給捅破了,得多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