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曠世奇功面前,有什么不能隱忍的?”李普坐在馬背上,眺望西山殘陽似血,慷慨說道,“赤山軍應該剩不下十天的存糧了吧?韓謙并沒有把握在湖州打開缺口,同時又想在廣德扎概,他急于與宣州議和,也是人之常情,我相信再有三五個月,便是三皇子重返金陵之時。”
“但愿如此。”姚惜水心里空落落的說道,送走李普等人之后,她帶著侍婢葉非影返回廣德寨,回到李遇養病的院子,夜里也是碾轉反側,難以入眠,清晨聽得李遇那邊劇烈的咳嗽,她披衣去看,見侍婢葉非影端出銅盆從屋里走出來,又是一灘黑血。
“郡王爺精神可好一些?”姚惜水問侍婢。
“剛才稍稍清醒一些,還問起侯爺今日過來的事情,云道長說過后,還莫名其妙的連嘆了兩口氣。”侍婢葉非影回道。
“咦?”姚惜水秀眉一立,走進臥房看到云樸子坐在病榻前照料李遇,沒有其他外人,便問道,“郡王爺也覺得這事有問題?”
李遇渾濁的病眸盯著床頂的羅帳,沒有回應,胸口氣喘得跟打鼓似的,眼見是出氣多進氣少。
看到這一幕,姚惜水心里也是微微一嘆,自古美人嘆遲暮,不許英雄見白頭,世人皆謄李遇乃大楚第一名將,何曾想他躺在病榻之上是何等的凄涼,李秀忙于軍務,都不能守在病榻之前送終,還不要說其長子李長風遠在千里之外了。
“我給郡王府彈琴吧,只是我琴藝不及紅玉姐姐,還望郡王爺擔待一些。”姚惜水著侍婢將琴搬過來,便在李遇病榻前錚錚縱縱的彈撥起來。
姚惜水說琴藝不及蘇紅玉,是不假,但在當世也是少有的絕響。
李遇聽著琴音,神色稍稍好一些,但姚惜水不管怎么試探,他都不肯吭聲。
第二天李遇精神頭要更好一些,臉色竟然有一種病后初愈的紅潤,午后還特意吩咐侍衛將韓謙請過來。
“不孝乃是十惡之罪。”李遇讓姚惜水扶他在病榻前坐起來,與韓謙說話。
“郡王爺也說‘堪笑楚江空渺渺,不能洗得直臣冤’,韓謙謀事,從來都沒有那么多的瞻前顧后。”韓謙說道。
姚惜水打量著韓謙以及他身側的奚荏,猜不透李遇這又是在跟韓謙打什么禪機。
“要是我的話管用,我定會叫我那弟弟及秀兒莫與你為敵,但可惜我行將入土,說話誰都不會聽了,”李遇長嘆了一聲,說道,“姚丫頭、云老道也都覺得我一世英名,如今這般多少有些凄涼了。”
“各人各機緣,郡王爺又何必強求?”韓謙說道。
“顧芝龍現在應該咬鉤了吧?”李遇問道。
“我有一千騎兵在亭子山附近,顧芝龍怕途中有變,帶著一千五百精騎回宣城去了——我也是剛剛接到信報。”韓謙說道。
“你不惜以韓老太爺為餌,引誘顧芝龍率嫡系精銳回宣城秘談,你是要打郎溪!你好狠的算計!”姚惜水震驚的呆看著韓謙,她總覺得韓謙有問題,但怎么都沒有想到韓謙會千方百計的將自己的祖父韓文煥騙過來,只是引顧芝龍咬鉤的餌!
韓謙臉皮子微顫數下,目露精芒的盯住姚惜水,半晌后才無聲的帶奚荏離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