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夢境世界既定的歷史進程里,金陵及江淮地區大亂之后,李知誥仍在江南活躍了相當長的時間,還自承乃前朝宗室子弟,只是史書上并沒有承認這點罷了,以為這只是李知誥蠱惑人心的小手段而已。
不過,在那樣的亂局之中,李知誥唯有接收信昌侯府及晚紅樓的殘余勢力才能做到這一點,然而這跟韓謙對李知誥與李普、柴建、李沖等人之間的關系觀察是矛盾的。
所以韓謙很早就在猜測晚紅樓在李知誥身上另有布局的可能,只是到這時候他才得到證實罷了。
雖然小說家言喜歡用伏兵之計,但韓謙又怎么會不知道將一支千余人規模的精銳伏兵派入敵境深處而不被發現的難度有多大?
這不是敵軍疏忽能解釋得通的,而是李知誥派出伏兵之前,就已經確信敵軍的斥候偵察體系必然會出現能讓他們鉆空子的疏忽。
要不然誰輕易舍得拿千余嫡系精銳去冒這么一個連兩三成勝算都沒有的險?
李知誥差不多到六月,才正式出鎮鄂州,哪里來得及往江州守軍的斥候偵察體系塞入足夠分量的釘子?
也只有作為神陵司在江準殘余勢力的晚紅樓,還有著令人能進一步想象的潛力能挖掘。
韓謙這時候自然不會拿夢境世界里的歷史走向跟馮繚、奚荏他們解釋什么,說道:“當初,川蜀的神策軍及神陵司,都處于田令孜的治下,蜀主王建不過是神策軍之中并算不多耀眼、多突出的一員都將,但在前朝覆滅之后,田令孜所經營的勢力卻迅速分崩離析,王建卻在神陵司蜀司的扶持下迅速崛起,控制兩川——要是說這就是神陵司最常用的用計模式,你們是不是能想到一些事情?”
“大人是說呂輕俠身為女流之輩,不便直接出面掌握兵權,但又要防止李普勢大之后不受她的控制,所以必然會早就埋下制衡他的暗子,而李知誥就是這枚暗子?”馮繚倒吸一口涼氣,驚訝問道。
李知誥有治軍統兵之才,為人處世又務實卻又極其果斷。
特別是當初荊襄戰事早期,李知誥能不惜冒著與信昌侯府眾人、與養父李普決裂的風險,與韓謙聯手反制住柴建、李沖等人,還權于楊元溥,這樣的決斷,馮繚也是甚是嘆服。
在馮繚看來,李知誥是韓謙最堅定的盟友,即便楊元溥有可能猜測韓謙,李知誥也應該幫著這邊說話,不會站出來跟韓謙爭出鎮壽州的機會
馮繚哪里想到竟然還存在這種可能?
韓謙將懷里取出一封信報,遞給馮繚說道:“除了今天江州派信使送來的捷報來,楊欽已經半天將信報送到南塘寨了,兩者看上去大同小異,但小異處便值得琢磨。”
楊欽率敘州一千兵卒及三十余艘戰船,這次也接到征召,編入五牙軍水師,一起護衛沿江招討軍兵馬東進——楊欽此時就在李知誥身邊,對攻陷江州之戰自然有著更近距離的觀察。
馮繚比較兩封信報的異同,確實有一些極不起眼的細微,要不是韓謙直接提醒,他都未必能看出來,沉吟良久,又問道:“倘若李知誥是呂輕俠的暗子,但問題在于呂輕俠又怎么確信李知誥能為她所用?李知誥可不是比李普更好控制的人啊!”
呂輕俠能夠操控李普,這點不難理解,畢竟李普主要還是借助呂輕俠才走到今天這一步的,李普離不開呂輕俠,至少需要跟呂輕俠捆綁在一起,才能保住他此時的權勢,但李知誥這樣的人物,又怎么可能輕易淪為受他人控制的傀儡?
“梁太祖鳩殺前朝昭宗之年,當時宗室之中有兩名幼子在之后夭折,但我派人偷偷去挖過這兩座幼子墓,都是空穴!”韓謙說道。
“什么?”馮繚怎么都沒有想到會有這種可能,但這么一來,韓謙的諸多猜測,邏輯便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