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敘州回來的人,老道還沒能接觸到,但船隊進水關時,老道閑來無事,帶著兩個徒兒登棲云山,看到有四艘新造的大型快帆戰船在城外直接叫水師派人接收過去——這種看上去載量要超過四千石的大型戰船,目前僅有敘州能造,想必是傳旨官從敘州直接帶回來的,”云樸子說道,“而看那四艘船吃水極深,想必在敘州時就載滿貨物回金陵來……”
五牙軍水師想要恢復元氣,并擴編為左右兩部,絕不僅僅缺四艘大型戰船,更不要說金陵城要進行近乎重建般的修繕、城內外有大量的饑民需要進行賑濟,投入的糧秣物資更是一個恐怖的數字。
不過,傳旨官能從敘州帶回戰船及上萬石的緊缺物資,哪怕以后要用賞賜的形式返回敘州的這次進貢,但也在一定程度也表現出韓謙溫順謙卑的姿態……
清陽心里暗想,倘若楊元溥與韓謙之間的緊張關系得到緩解,那她在婚約這事受到猜忌才有可能減弱,她才有可能為自己稍稍做些辯解——而從另一層意義上來講,韓謙只要回到敘州能安分守己,總是好過師徒二人搞得血腥遍地!
清陽心里暗暗琢磨著,不知道楊元溥的心態會不會因此發生些微妙的轉變?
“今日冊封大喜,貴妃心情似乎不是很好?”云樸子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什么喜不喜的,難不成得封貴妃,就該高興了?”清陽幽幽說道,“我這幾天正讀前朝國史,有名有姓得封貴妃者,前朝總計有三十五人,最終能得善終者僅十八人。云道長,你覺得我作為一個遠嫁大楚、無依無靠的異鄉郡主,即便是得封貴妃,就應該很值得高興嗎?”
作為前朝孤老遺臣,又是出身宮禁的宦臣,云樸子對前朝宮禁之事最為熟悉。
不僅僅貴妃,進入權力斗爭核心的后妃,都有近一半人未得善終,而她們被廢或者被殺的主要原因,不在于年老色衰,也不在于沒有子嗣,主要看參與朝堂斗爭的勝負。
不論是為自身或家族的切身利益,或主動或被動卷入朝堂之爭,成者安享榮華富貴,敗者或身居冷宮,或削發為尼,或失去身家性命。即便還有相當多的后妃并沒有參與朝堂之事,卻也無辜淪為朝堂斗爭的犧牲品。
即便是貴為皇后,前朝也總計有二十九位,其中六人死于政敵毒手,兩人死于爭寵,一人失蹤,一人自殺,一人獲罪賜死,兩人被廢幽禁至死,不得善終的比例也超過四成。
清陽郡主此時的惴惴難安、惶惶終日,云樸子也頗為感慨,說道:“陛下這段時間都到以前的郡王府宿夜,老道聽說李皇后卻也時常過去陪寢。”
“李瑤十二歲就嫁給陛下,風風雨雨五六年,感情深厚也正常。再說了,十二歲的女娃子不懂風情,現在都十七八歲了,還不知道討好男人啊?再說她長得也不差,總比今天納入宮里的三個歪瓜裂棗強多了。”清陽有些喪氣的說道。
云樸子說道:“說來奇怪,老道聽說起初乃是信昌侯李普并不得陛下歡心,連累李皇后也不怎么得寵幸,娘娘就沒有細想,陛下與李皇后的感情怎么又突然變得深厚了呢?”
“……”清陽看向云樸子,問道,“朝堂之上是有什么微妙變化不成?”
進入金陵城、住進皇宮大內之后,她要比在岳陽里更不得自由。
雖然她在長信宮的幾名隨侍女官,都是從蜀都帶過來、可以信任的老人,但現在規矩重了,不要說出皇城了,連皇宮都不得隨意出入。
而除了在岳陽時用慣了七八名宮女,此時長信宮里其他新增的四十多宮女、雜役都是內侍省選派過來伺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