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安吉祥、富耿文等人滿臉疑惑不解,于金陵戰事期間,代表黃化聯絡信昌李普及顧芝龍,最終促成黃化、吳尊等湖杭世家宗閥勢力投附延佑帝的周啟年,心里則是微微一嘆。
曾幾何時,天下宗閥世家都視捅了馬蜂窩的韓謙為仇寇。
更不要說信昌侯府眾人與韓謙這些年來恩怨糾纏,早就是誓不兩立了。
然而形勢不是永遠都一成莫變的。
湖南諸州,作為延佑帝發跡之地,禁軍將卒目前近一半都來自岳州、鄂州、潭州等地的軍府,然而湖南諸州又偏離于金陵。
即便不考慮南面還受撤守永州的兩路叛軍的威脅,即便不考慮敘州這個不穩定的因素,朝廷重啟湖南行省,指派使臣處置諸州軍民事務,加強對湖南的控制,也是迫于現實的需要。
以張潮、張瀚為代表的張氏一族,雖然在湖南根基深厚,六部司院任用張氏兄弟的門生故吏,但從延佑帝崛起的軌跡來說,張潮、張瀚所立的功績,是遠遠不能跟鄭家相提并論的。
這時候不用張潮或張瀚,而用黃化、吳尊、陳凡等人執掌湖南行省,就是不愿看到張氏一族在湖南繼續擴大權勢,張潮、張瀚二人也無話可說。
在湖南三使的任命上,張氏兄弟無話可說,但不代表他們沒有意見,也不代表他們沒有其他渠道表達一下他們內心的不滿。
最直接的就是黃化抵達潭州赴任近一個月,各方面都處在交接之中,進展緩慢;不要說調兵了,黃化想調拔一批錢糧增援思州,也因為交接沒有完成,而無法實施。
柴建那邊回絕更干脆。
永州叛軍有近三萬精銳,左神衛軍以及受柴建節制邵衡兩地州兵,總計才兩萬余眾,柴建擔心邵州兵馬西進,致使叛軍趁虛而進,他負不起這個責任。
黃化一定要從邵州調兵,柴建要求黃化出示延佑帝的手詔或樞密院的調函過去。
說白了,柴建對突然冒出下新的頂頭上司,也是極不感冒的。
這便是現實以及殘酷到令人發笑的朝堂。
昨日一干人等同心協力,恨不得一起上手將黔陽侯的骨頭給拆了,但真正涉及到自身利益時,就將昨日的同仇敵愾忘了一干二凈,相互扯后腿來。
安吉祥、富耿文到底還是年輕了一些,一時間體會不了這里面的微妙,周啟年顛沛半生,早在隨黃化西進潭州途中,便提醒過他,甚至一開始都不建議黃化接這個燙手山芋。
“盤龍嶺戰事進展如何?”周啟年問富耿文。
富耿文看了思州司馬楊守義一眼,老老實實的回答道:“思州兵作戰英勇,卻還需要一些時間,才能剿滅亂匪。”
周啟年看向黃化,說道:“是不是先將敘州長史馮繚召來問話?”
“我見他作甚,去龍牙城。”黃化說道。
“這……”周啟年有些遲疑,心想黃化身為宣慰使,趕到辰中都沒能見到韓謙,還要追去龍牙城,也未必委屈求全了。
“我既然人都已經到敘州了,而陛下也都尊稱黔陽侯為師,我去見他有何不可?”黃化卻無意周啟年的勸阻之意,打定主意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