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冰堆積有多高?”徐明珍蹙著眉頭問道。
“兩尺不到。”徐晉回道。
徐明珍朝一名隨行的官吏看過去。
“烏金嶺之內的河谷,較為深闊,只要老天不突然大降豪雨,上游河冰即便全部融化,也蓄積不了多深的水,即便柵墻攔住碎冰,形成臨時性的大壩,但水位抬高兩尺,也是極限了——何況冰壩畢竟不同于土石堰壩,大量河水還是能滲流下來,減少上游溪水的蓄積。”那名官員乃是節度使府工曹佐吏,精于工造、水利,對南淝水上游溪河的情形很熟悉,大體能計算出南淝水此時在烏金嶺上游所蓄積的總水量。
要知道整個冬季,南淝水河冰蓋下來的水位都是很淺的,絕大多數河道的冰蓋都是懸空的。
照眼前的情勢看,棠邑兵怎么看都像是在虛張聲勢。
他們的大營雖然主要建在河灘上,但也考慮到戰事拖延到四五月之后溪河漫漲的情形,不僅前營外圍修有柵墻,在河道兩側也堆土修了護堤,上游水位要是僅僅被冰壩抬高兩三尺,還不至于有什么好擔心的地方。
“小心戒備!”徐明珍說道。
此時已是深夜,他也出只能下令先叫諸營加強戒備,叫徐晉這邊先放棄一部分地勢淺淤的營地。
眾人在前營守了一個時辰,確認冰壩沒有再堆高,他們稍稍松了一口氣,心想韓謙再有能耐,沒有大的降雨,他也不可能隨心所欲的叫南淝水河上游的水勢大漲起來,他們此時更需要擔心的,還是天氣發生突然性的變化。
不過,今夜看星月澄澈,怎么都不像有風云突變的樣子。
而即便要加強護堤,那也得等到明天再說。
折騰到凌晨,文瑞臨回營帳睡下,卻怎么都睡不踏實,翻騰了一個多時辰沒睡著,看到晨曦從帳簾縫隙透來,他便拿溫水過來洗漱一番,又趕去見徐明珍,才知道徐明珍之前回大營沒有歇多久,半個時辰前又跑去前營。
文瑞臨出中軍大營,看到前營將卒都在手忙腳亂的往兩邊的高地轉移,營地里亂作一團,他深感形勢不妙,疾步往徐晉的大帳趕去,看到徐明珍、徐晉、許寅等壽州將吏在那里臉色大壞,一副天塌下來的樣子,震驚問道:“怎么了?”
“沈家集柵墻后河冰堆積過五尺了……”許寅說道。
“怎么可能?”文瑞臨臉色頓時蒼白起來,直覺渾身發冷,難以置信的問道,恨不得許寅告訴他只是開個玩笑。
他回去睡下僅一個多時辰,一個多時辰內怎么可能突然發生這樣的變化?
難不成韓謙真神通廣大到能隨便控制南淝水河上游的水勢?
然后大帳之內,卻沒有一個人能回答他的問題。
柵墻后的冰壩在過去一個時辰里,快速堆高到五尺多不說,還沒有停止繼續堆高。
而就在文瑞臨趕過來之前,徐晉剛剛派出一部精銳強沖上棠邑兵防守的柵墻,看到冰壩后完完全全的蓄滿水,仿佛一座憑空出現山湖,往上游延伸五六里不止——也就是說,棠邑兵完全出乎他們想象的,極為精準的控制著上游來水的灌入。
棠邑兵此時還正將一截截包裹鐵刺的浮木推入水中,想必是要在大水漫灌過來時,加大對他們這邊的沖擊力。
撤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