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周昆說過這些事,王轍稍作沉吟,問道:“你可愿在棠邑任事?”
“能得你相請飽餐一頓,已是承情,但還請莫要消遣我。難不成你能說動翻臉無情的馮繚,單為我網開一面?”周昆佝僂著身子,不悅的說道。
“馮大人執掌都政司,他愿不愿用你任事,我當然不能打保票,但我在軍情參謀司任職,用一兩個故舊做事,還是有這個權力的,只要你不覺得委屈就行。”王轍笑道。
聽王轍這么說,霍厲、霍肖兩人便先明白過來了。
除了他們二人適逢其會外,沒有其他人不知道周昆的存在,只要能確認周昆所言不假,后續可以安排周昆扮作流民逃往鳳臺甚至直接渡淮逃往潼口或渦陽等城滯留一段時間,然后再去投靠其兄周申,那就是一個打入壽州軍及梁國內部的絕好暗樁。
見周昆疑惑不解,王轍便直言相告,說道:“你投靠你兄長周申后,便說你父親病歿逃亡途中,我會安排專人照顧你父親的起居,你莫要掛念……”
沒想到王轍所謂的任事,竟是如此,周昆怔然半晌,都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梁國兩度大亂,即便能熬過這一劫,也將是元氣大傷,而徐明珍更是日薄西山、茍延殘喘。你兄長倘若不能棄暗投明,他日境況會何等凄涼,想必也無需我明言——而等到他日你再歸來,還愁棠邑沒有你的一席之地?”王轍想從周昆身邊得到的要更多,想著將在壽州軍任吏的周申也拉下水,他見周昆遲疑不定,這時候也不逼迫他,而是吩咐張士民小心避開他人的視線,先從側門送周昆自行離開。
王轍他明日一早就要趕著去金陵傳信送奏折,待張士民送周昆離開后回歸,他寫下一封信,交給張士民,說道:“只要周昆答應做棠邑的暗樁去游說他的兄長,你便領他去見奚將軍,說明這事;奚將軍那邊會有安排……”
新的部門還要等王轍從金陵回來之后才會正式籌建,但軍情參謀司目前也有人手負責對中原及河朔地區的潛伏及情報刺探,他心里想著要是太晚將周昆送回去,會留下太多說不圓的破綻。
王轍便讓張士民到時候持他的信函,直接去找奚發兒將這事先安排起來,但也吩咐張士民暗中觀察周昆一兩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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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士民目前還是雜魚,沒有條件對周昆的背景做更多的調查,他聽候著王轍的安排,先在暗中觀察周昆了兩天,之后才找上門詢問他的意愿。
金陵事變前后,太多的王公大臣、無數的京畿官宦仕族轉眼間從云端跌入泥塵,周氏僅僅是其中一個微小的縮影而已。
周昆年少時也是浪蕩無度的世家子,才會與韓謙、馮翊、孔熙榮一起被挑選到三皇子身邊侍讀,但是三皇子還沒有出宮就府,周昆一日醉酒乘馬,跨下馬匹突然發狂將他狠狠的甩下馬背,他摔昏過去半天才被人發覺,自然就失去進臨江侯府侍讀的機會。
周昆臥床躺了三年,才勉強能下床走動,還想著仗家勢養好傷后,便能走出人生的困境,卻不想金陵逆亂,將金陵城里大大小小的官宦士族都卷入其中。
安寧宮兵敗渡江北逃,投靠壽州,周氏則進一步沉淪下去,這時候周昆傷勢算是徹底好了,但也難免留下殘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