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王轍你不念舊情就算了,難不成還要告發我?”周昆衣裳襤褸的坐在廳里,叫霍肖、霍厲、張士民他們三人盯著看,渾身覺得不自在,不耐煩的質問王轍道。
“你看看你這樣子,有什么好值得告發的?除非你受壽州軍指派有意潛伏在壽東的,”王轍笑道,“我想你與侯爺以及馮翊、孔熙榮都是相識的——你真要沒有什么好心虛的,即便你兄長還在徐明珍的帳前效力,也與你無關,說不定還能在棠邑討一樁差事,總比你現在這樣子強啊……”
周昆這時候神色才稍緩,見王轍吩咐張士民去張羅酒水菜肴,邀他留下來飽餐一頓,也沒有推辭。
等酒水菜肴張羅上來,這時候周昆才一邊狼吞虎咽的喝酒,一邊說出實情。
他父親周壽民在金陵事變之后,即便被迫與很多官員一起擁立太子,但還是很快就告病致仕,沒有在安寧宮旗下擔任官職;而在被脅裹渡江之后,更是沒有在壽州任一官半職;也因為之前就致仕,他們一家才沒有被勒令遷往汴京。
他的兄長周申為謀生計,事后還是托關系,在壽州節度使府戶曹謀了差事,但周昆背傷沒有好透,走路還是一瘸一拐,行動不便,在那么多的渡江官宦子弟里,他這樣子也沒有資格在壽州討個一官半職,便留在宅子里照顧他父親。
他們身上攜帶的錢賤,在渡江時被作亂的奴婢洗劫一空,而其兄雖然得以擔任小吏,但俸祿極為微薄,養家糊口都難,一家老小到壽州后生活就極為清貧。
也恰恰是因為這點,他長兄周申之妻看他們父子二人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眼睛的,宅子里時常鬧矛盾,最后鬧不過去,他就與父親周壽民遷到距離壽春城僅六七十里的壽東來居住。
壽州軍放棄壽東時,他們沒能來得及撤出去,被堵在壽東城里,但又擔心他們敏感的身份會遭到清算,便臨時搬到一座荒廢宅子里住下,對駐兵聲稱他們只是被脅裹渡江的普通民戶,身帖早就遺失掉了。
他們父子二人一老一少、一病一殘;加上渡江之后,以致他父子二人這四五年日子過得太苦,早就沒有富貴之態,僥幸沒有被列為重點核查的對象,得以蒙混過關。
制置府對城里沒有勞動能力的民戶是有一定的救濟,但相當有限,只能保證周壽民、周昆父子勉強不餓死。
周昆今天在街上遠遠看到王轍進城,幾番猶豫,最后才守到驛館前等王轍回來,就是想仗著故舊找王轍多討借些錢糧,但真正走到王轍跟前時,又滿心難堪怕被王轍認出來……
“你如今落難也是命途坎坷,但怎么沒有想著去找侯爺?即便見侯爺不易,但馮大人這些天也在壽東,你家也應該是跟馮大人認識得吧?”王轍問道。
“找馮繚有什么用?這些天不是沒有人去找到馮繚門上去,但他們反倒被集中關押到臨淮去,誰知道受到怎樣的折磨?”周昆冷笑說道。
王轍剛回來,對有些情況還不熟悉,聽霍肖在一旁解釋,才知道在收復淮陵等十二縣后,在馮繚主張之下,對當年或主動或被動隨安寧宮逃過長江的官宦及家小,一律都是視為戰俘集中關押起來進行改造。
棠邑對這些人談不上什么折磨,但暫時都充當苦役,彌補輜重屯營兵編入正卒之后免費勞力的不足。這些人群里,大多數人即便在落魄后,也是不事耕織,一下子被打入苦役營,即便沒有刻意的折磨,對他們來說也是苦不堪言。
僅有少量流落在外的宗室子弟,被送往金陵,交由宗正寺處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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