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楊元溥沒有質疑杜崇韜、周炳武可不可用,能不能信任,也算是進步了。
沈漾稍稍整理思緒,繼續說道:
“江陰侯黃慮與陛下有郎舅之情,其人也素來沒有什么大志,褒國公黃化更是希望江東的局勢能穩定下去,值得陛下信任。張蟓當年雖然沒有追隨李遇一起歸隱,但這些年一直都安分守己,可見他對局勢看得很透,最終更多會想著明哲保身,張封沒有什么需要特別防備的,杜兵部、周樞密使就更不用說了——而昌國公府及李長風的故人,與李知誥他們走得近,主要還是二皇子被接到慈壽宮扶養,說到底他們將希望寄托在二皇子的身上,而非寄托在李知誥或呂輕俠的身上,這里面是有區別的。一來是陛下將來未嘗不能立二皇子為嫡,二來李知誥及呂輕俠真要有什么見不得人的野心,受郡王爺影響的李長風、李秀等人,也不會隨意附從。這次右神武軍滯留滄浪,之后殺入梁州,韓謙能使李長風、李秀先一起西進,也應該是看透這點……”
“沈師也認為長鄉侯篡蜀之事,乃是韓謙早就在幕后參與密謀?”楊元溥問道。
“是或不是,并不重要,”沈漾說道,“韓謙能做到不取其利先爭人心,陛下又何必追問是或不是呢?”
楊元溥沉吟起來,良久又問道:“沈師說這番話,特意叫姜獲、陳如意回避,是非他們也不可信任?”
“能不能信任并不重要,關鍵人心是會變的,陛下在宮里也要用更多的人,而不能將信任寄托兩三人身上,”沈漾說過這話,又猶豫了好一會兒,才下定決心的說道,“倘若先帝真有什么密詔留給陛下,也希望陛下盡早毀去。沈漾并非說先帝有什么錯,實是錯過繁昌的機會之后,陛下就不應該再想著密詔之事了……”
楊元溥眼神陰翳的看著大殿之外的暮色。
沈漾安靜的看著大殿早早點燃起來的明燭,不知道楊元溥有沒有聽明白他話里的意思。
就當前的形勢,楊元溥只要能放下心里對人的猜忌,無論是楊恩,還是杜崇韜、周炳武,都是天佑帝留下來能用、用之便堪能稱為柱石的老臣老將。
眼下的形勢,需要將他們真正用起來,使他們有掌兵、掌權的機會,使他們的嫡系親信及子侄、門生有機會進入侍衛親軍及樞密使、兵部任職,而不是叫他們徒有兵部尚書、樞密使的虛名,手下沒有幾個能用的人手。
那樣的話,他們如何真正的掌握樞密院及兵部的權力?
特別周炳武、杜崇韜半輩子戎馬,手下都有一批干練的嫡系武將能信任,也能確保他們所掌握的兵馬,戰斗力不會差到哪里去。
只要做到這點,沈漾相信大楚的形勢不至于會壞到哪里去。
看楊元溥的猶豫與遲疑,沈漾內心深處也是難以避免泛起一陣陣無力感來,不過,他相信楊元溥還是會將左武驤軍調回京畿的,不會聽任韓謙的計謀得成,將李長風、李秀等人留在梁州給李知誥扎釘子。
“微臣先告退了……”沈漾微微揖身,告退出了崇文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