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已經是官錢局所能承擔的范圍了。
除了官錢局這兩年總資本逐年新增外,對淮東支借錢糧總計達六十萬緡、對壽王府支借錢糧達八十萬緡,這兩項合計每年就約有近三十萬緡的息錢收入。
不管淮東、壽王府跟棠邑的關系這幾年起起伏伏,多有轉折,也不管借錢容易還錢“難”,淮東、壽王府按季要支付的息錢,可以說已是兩家頗為沉重的負擔,但他們目前都還是能如期履行的。
商賈是沒有國界,這背后的賬目算清楚,陳喬等氏的當家人完全不覺得棠邑暗中跟梁軍勾結算什么事情,當年都義憤填膺的聲稱要支持梁楚和議、以驅胡虜。
當然,他們心里也清楚,支借出去的錢糧,特別是無論之前答應每年向蜀國支借三十萬緡錢糧,還是這次每年向梁軍支借七十萬緡錢糧,要想能夠源源不斷的收回錢息,并確保將來本金無憂,最根本的依仗還是棠邑的軍事實力。
梁軍與棠邑秘密訂立的和議,除了歸還鳳臺、壽春、霍邱三地作為支借錢糧兵甲條件外,還同意打開棠邑煤鐵鹽布以及藥材、油皂等大宗物資在梁國南部諸州及汴京的銷售通道。
目前梁境南部諸州及汴京的生產體系被摧殘得厲害,短時間內很恢復起來,民間也急缺這些物資,緩解日益危困的民生;而這些物資初期入境規模即便會很有限,但也能額外給河淮梁軍提供一筆榷稅收入,緩解緊缺的軍資開銷,并從中撥出一定的錢款,支付借貸息錢。
這樣的條件對棠邑有利,對此時的河淮梁軍也是有利的,除了能獲得極緊缺的補給外,還能有效削弱、限制徐明珍所部的軍事潛力與野心,迫使其與河淮梁軍共同進退,要不然棠邑兵馬隨時能越過淮河,進攻其目前控制的核心區域譙州、潁州兩地。
另外,汴京南面諸州受旱情及戰亂,有大批饑民、難民逃離家園,河淮梁軍目前僅有能力吸納青壯補充兵馬的不足,為免誘發不可控的民亂,這次也將打開這些流民、饑民南下江淮逃荒就糧的通道。
雖然南下江淮的饑民會以老弱婦孺為主,還夾雜大量的疫病,放在任何地方都會被視之負擔,但韓謙沒啥好挑剔的。
前朝中葉時,淮南西道人丁繁衍,一度有在編戶三百多萬口,但大楚開國時,淮西人口曾下降到七八十萬,之后十六七年間,天佑帝往淮西遷入大量的兵戶、民戶實邊,也才緩慢恢復一百萬口左右。
安寧宮失敗北逃,雖然脅裹大量人口渡江遷入淮西,但之后連續數年軍事對峙、大戰,人口損失不在少數;不算壽州軍的將卒,前兩年的淮西總人口都在一百萬以下。
韓謙這幾年來不遺余力招攬、安置境內的流民,又收編淮陽山里十數萬口民戶,從江東、淮東等地遷入逾二十口萬饑民,最終才使得淮西總人口勉強超過一百三十萬,但距離淮西鼎盛之時還是差得太遠。
為安置這些南下饑民,制置府先會在霍州、壽州以及光州中部人煙稀微的地區,設置一批居住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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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風呼嘯,夜色漆黑一片,看不見一顆星子,叫人懷疑今年入冬后的第一場雪,隨時都會飄飄蕩東而下。
韓府到深夜還燈光通明,姚惜水坐在巷子口的馬車里,揭開車窗簾子里,看到還有人這時候才從韓府告辭離開——這些人留到現在,顯然今夜不是單純過來赴壽宴的。
“韓府應該是有四名影衛摸過來了。”這時候前面的車簾子揭開來,葉非影的身形像靈巧的野貓一般,縮進車廂里,跟姚惜水說道。
“我們走吧!”姚惜水放下車窗簾子,輕叩了兩下車廂壁板,示意外面的車夫御車離開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