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崇韜的話,頓時叫眾人陷入沉思之中,都禁不住在想這一猜測的可能性以及后續對大楚的后果及影響。
楊恩這時候卻蹙著眉頭,遲疑的沉吟道:“倘若說梁帝所謂的托孤,是徹徹底底的要將河洛交給韓謙,甚至使梁國將吏直接奉立韓謙為新主呢?”
“怎么可能?”杜崇韜下意識便搖頭否定楊恩的猜測,沉吟道,“朱裕有三子在世,梁帝哪有不立其子而立外人的道理?而梁國名臣宿將皆在,又哪有不奉立朱裕之子,而迎立外人的道理?”
鄭榆、張潮、鄭暢等人,也都搖頭,覺得楊恩這一猜想,太匪夷所思了。
“敢問楊侯爺,為何有此一說?”
與張憲等尚書省及內侍府諸吏站在眾人的周啟年,這時候忍不住站出來問道。
杜崇韜與楊恩的猜測,都能解釋當前的勢態,但對接下來的勢態影響,將有天壤之別。
倘若如杜崇韜所想,梁帝僅僅是尋常意義上的托孤,韓謙卻妄圖有逆取之野心,即便韓謙能僥幸成功,但在蒙兀人及東梁軍的軍事壓迫下,也不可能在河洛地區站穩腳,最終只可能是多得數十萬軍民,倉皇撤回到淮西來。
這樣的形勢,對金陵來說,并不算多壞,甚至后續還需要棠邑繼續頂在北線,去抵擋蒙兀人的南侵。
倘若如楊恩所想,那對金陵來說,就有些太不妙了。
即便周啟年也覺得楊恩所言不太可能,但還是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想比較楊侯爺的猜測,韓謙此時應該更不會擅取逆取河洛的野心。”沉默許久的沈漾,這時候聲音沙啞的說道。
沈漾是心灰意冷,但不意味著基本的判斷力就不存在了。
楊恩與杜崇韜兩人的猜測,都相當匪夷所思,但一定要在這兩個猜測之間做取舍,沈漾更傾向認可楊恩的猜測。
聽沈漾這么說,周啟年也是一驚,禁不住想,他們都能想到韓謙此時逆取河洛的后果是什么,韓謙他自己怎么會想不到?
然而事實真如楊恩所言嗎?
楊恩輕嘆一口氣,說道:“失雍州、汴京,梁國已成殘梁。倘若韓道銘說朱裕病入膏肓及梁洛王朱貞受毒創之事皆是真的,朱裕擔心他身故之后,河洛難以獨守,能做的選擇并不多。而他僅僅是想托孤于韓謙,甚至想要將殘梁的軍政暫時托付給韓謙統攝,他必然能想到可能會發生的結果:一,韓謙未能守住河洛,殘梁勢力南逃,必然要并入河洛;第二,韓謙守住河洛,待其幼子長成之后還政其子;第三,韓謙取而代之。對韓謙來說,即便有取而代之的野心,不會選擇這時倉促行事,守住河洛之后,他有更多的時間去拉攏、分化梁國故吏。而對于梁帝朱裕而言,他倘若真有心想著韓謙日后能還政其子,那他遣使見韓謙之際,更應遣使入金陵,使我等制衡韓謙的野心……眼前諸事,依我拙見,梁帝乃一代雄主,時運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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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不濟,但他謀事非常人所能料也,我等則不能以常人視之。他或許已料得即便暫使韓謙統攝河洛軍政,卻并不能解決棠邑與河洛之間的不諧,也就不能從根本上化解殘梁所面臨的危局,遂有使殘梁將吏迎立韓謙、合兩家之力以御胡虜的想法吧,這也應該是韓謙這一個月來,為何千方百計要隱瞞他率部前往河洛真實目的的意圖所在?”
“梁國將吏怎么可能甘愿迎立韓謙?要知道棠邑之新制,與殘梁之舊制相悖太多啊……”張潮猶覺得不可能,質疑道。
“此前河淮諸戰,顧騫、韓元齊、陳昆、雷九淵等殘梁將吏皆受棠邑恩惠不說,而這些人物,也并非抱殘守缺之輩,”楊恩說道,“倘若我是梁國將吏,梁帝病危,洛王亦難存,迎立韓謙實是再現實不過的選擇。至于新制、舊規,庸人或擾之,但真正來說,不是能活下來更重要嗎?難不成顧騫、韓元齊、陳昆、雷九淵他們以為投附蒙兀人或東梁軍,能有更好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