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或不是,派三人分頭去見韓道銘、云樸子、秦問便可,”杜崇韜多少有些為楊恩說服,斷然說道,“真要是如楊侯猜測,我們便以此猜測試他們,他們三人不可能一點蛛絲馬跡都不露出來……”
沈漾神色凝重的點點頭,朝長信太后說道:“請太后下詔,著人去見韓道銘、云樸子、秦問三人……”
清陽怔然坐在御案之后。
她這時已然信了楊恩的猜測,因為只有如此,才能解釋為何韓謙明知道她會選擇與棠邑切割,還會千方百計的著人教她如何借內侍府掌握主動。
楊恩的猜測為真,即意味淮西也將并入西梁國,使得西梁國的疆域直接與金陵相江相望,這是金陵諸人誰都不愿意看到的局面。
而雙方倘若不惜刀兵相見,局勢又將為如何演變?
棠邑集結數萬水軍人馬于東湖、棠邑,朝廷直接掌握的諸部兵馬,如侍衛親軍、右龍武軍以及左武驤軍,只能固守京畿及兩翼的宣池蘇的長江中游南岸地區,但由于合并棠邑之后的西梁軍,戰略重心必然要放在北線防御蒙兀人及東梁軍,這時候朝廷想要奪回淮西,除了使楚州軍從東翼進攻淮西,還能調到招討軍從西翼進攻鄧均、淮西等地。
然而這個局面又絕非是她所愿意看到。
除了楚州軍乃信王楊元演親率之外,此時倘若要令招討軍從西翼進攻淮西,必然要以駐守隨陽及樊城的右武驤軍為主;而右武驤軍及都指揮使趙臻又是信王楊元演的嫡系。
倘若最后乃是信王楊元演的嫡系兵馬為主,打下并占領淮西,這難道是他所愿意看到的局面?
沈漾、楊致堂、杜崇韜等人之前不敢輕議廢立,主要還是擔心會為韓謙所趁,但倘若他們看到棠邑與河洛合并之后,韓謙不得不將兵馬的重心放在北線防御蒙兀人,他們必然就沒有那么擔心了。
這時候他們倘若想奪回淮,無論是為了師出有名,又或者說是為了爭取江東世族宗閥能全力支持出兵,說不定會直接將彬兒趕下皇位!
想到這里,清陽背脊竄起一股股寒意,她怔怔坐在那里,當下也只能順著楊恩、沈漾的語氣,著他們從內侍府選派三名老成干練的宗室耆老,分頭去找韓道銘、云樸子、秦問探口風。
說實話,只要思路不被干擾,轉回到正常的軌道上來,再不可能、再匪夷所思的猜測,也會挖掘到更多的蛛絲馬跡。
派出去試探口風的人,很快也都趕回崇文殿,楊恩、杜崇韜一一詳問他們試探三人口風的細節,事實也確實不容他們樂觀。
眾人面面相覷的坐在大殿之中,聽著早春的寒風在殿頂呼嘯。
聽著沈漾、楊恩、楊致堂、杜崇韜坐在大殿之前商議各種對策,清陽也心煩意亂,說道:“諸多事還是猜測,但除了著右龍武軍都指揮使、新安侯楊帆從潤州調遣一都兵馬北上,加強棠邑以西的揚州防守外,其他事或暫不宜輕舉妄動——諸卿以為如何?”
“雖然不宜輕舉妄動,但除了京畿之外,隨陽、樊城以及楚州、新陽等地都要做最壞的打算。”沈漾、楊致堂、楊恩、杜崇韜等人堅持道。
他們都已經被棠邑戲弄了逾一個月,即使他們不愿撕破臉,這時候也必然要做好撕破臉的準備。
要不然的話,難不成他們要等到梁國將吏迎立韓謙為新主的消息分布于世之時,眼睜睜看著韓謙將淮西這一重鎮從大楚疆域挖出去,并入西梁國?
見諸人堅持,清陽見黃蛾這賤婢沒有吭聲,她也不會逆違這么多人的意志,說道:“便諸卿速速擬定條陳,交由哀家與明成太后裁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