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他是幾件事做得很漂亮,別人都以為他有能吏之才,但他自己心里清楚,要沒有摔斷背脊、留下殘疾后不能出仕的弟弟在背后幫著出謀劃策,他也就泯然眾人而已。
當世任官即便沒有相貌上的嚴格要求,但很顯然殘疾是很難得舉薦的,周昆在壽州軍里求不得一官半職,這些年都留在他大哥周申身邊,也是在周申的扶持下,娶了一個平民女子為妻。
在別人眼里,他就是寄居在他大哥周申羽翼之下的一個可憐蟲。
周昆蹣跚的走回到東面他住的院子,看到相貌娟秀的妻子正在燈下教年僅六歲的幼子識字,問道:“周叔呢?”
周妻抬頭看了丈夫一眼,說道:“也不知道周和去哪里喝得醉醺醺回來,這會兒怕是在后院的柴房里睡下了!”
在周妻的眼里,所謂的“周叔”只是丈夫當年在逃難途中收留的老仆而已,心里很不清楚老仆最近動不動就喝得醉醺醺的回來,也不知道丈夫私底下給他多少買酒錢。
周昆往后院的柴房走過去,推開柴房門,看到周和躲在柴房的草墊子上,看豆大的燈火被灌進來的寒風吹得明滅不休,忙將柴門掩上,說道:“趙明廷剛才找我大兄,話里的意思已經十分明顯了,極可能待楚軍對淮西先動手,然后他與徐晉發動兵變,奪下壽州軍的兵權……”
“我剛見到張士民,說各處傳回的消息很及時,君上調趙督帥率精銳兵力去滁州,并非一般意義上的防范楚軍,而是做好楊致堂、楊元演突然發難的準備——君上同時要求各地密諜不要有冒險的行動,首先是掩藏好各自的身份,有余力可以適當用些不張揚的小手段動搖各方面的信心。”周和剛才還一副醉醺醺的樣子,灰白胡須亂蓬蓬一團,樣貌比流浪漢好不了多少,但在周昆掩門的一刻,頓時精神抖擻起來。
任誰都想不到秘司在宋州的情報核心,就是他與周昆二人。
周昆身有殘疾,平時除了跟周申交好的官員交往外,外出多有不便,也容易引起不必要的關注,與洛陽來人以及宋州下線密謀的聯絡則是由周和負責。
“張知事可有說洛陽什么時候會收復宋州?”周昆頗為迫切的問道。
在宋州潛伏多年,要瞞著身邊的親人,周昆內心也多煎熬,盼望著大梁兵馬踏入宋州,他也好從此能以大梁將吏的身份面對家人及世人。
“要能成功重創楊致堂、楊元演他們的這次妄動,那距離大梁兵馬收復河淮,真就是不遠了。”周和看著茅草覆蓋的屋頂,說道。
“可不可以在適當的時間,提醒徐嗣昭反制徐晉、趙明廷的兵變?”周昆問道。
徐嗣昭能力、聲望都不及徐晉,更不要說徐晉身邊還有趙明廷相助,然而徐明珍雖然臥病在床,卻虎威猶在。
至少在徐明珍死之前,徐晉、趙明廷沒有被逼迫到走投無路的境地,還不敢直接發動兵變,明面上還是對暫領宋州事務的徐嗣昭俯首聽命。
時機恰當,他們還是有機會攪亂宋州的局勢,但洛陽同不同意他們的計劃以及河南行省及河南行營軍如何抓住他們搞出來的時機重創壽州軍,收復宋州等地,這里面就太多的細節需要冷靜下來去研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