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議畢竟是這邊撕毀的,畢竟是他們這邊出兵進犯在先。
韓謙現在注意力還在北線,但等梁軍奪下晉南之后,騰出來手能將五六萬精銳調到淮西呢?
昨日上午,沈漾派薛若谷渡江去棠邑,希望能當面見到高紹、楊欽接觸一下,但舟船剛過來江心,就遭受到梁軍水師戰船數十張強弩的攢射,數名船工水手被射殺落江身亡。
要不是身邊人庇護及時,薛若谷都未必撿得性命逃回來。
這一切說白了,梁軍就算是撤回樊川河以西了,但掀起的戰爭并沒有結束,梁軍也拒絕一切形式的談判……
明成太后嚷嚷著心狡痛,有兩天沒有參加廷議了,清陽坐在御案一側,努力端直背脊,看著一個個愁眉苦臉的大臣們,胸臆間窩著一團火,卻也不知道要怎么發泄出來。
在座一個個,不要說顧芝龍、張潮、杜崇韜、周炳武等人了,乃至沈漾在楚州軍進犯淮西之時,心里就沒有一絲期待,就沒有縱容楊致堂、楊元演他們行險的心思?
現在搞成這樣的局面,一個個卻又啞口無言?
見東陽縣令李朝慶述說過樊川河一役的詳情后,一干大臣都干在那里一言不發,清陽意興闌珊的揮了揮手,示意諸臣都可以告退了:
“既然都無話可說,那就都退下去了。”
“微臣遇鈍,不能替太后、陛下分憂……”張潮、杜崇韜、周炳武、顧芝龍等人對望了一眼,上前請罪道。
“走吧,走吧,都走吧!哀家與陛下是孤兒寡母,之前被別人騎到頭上欺付,也不見人說句公道話,現在也沒指望你們能效什么力了!”清陽說道。
僵持了片晌,又連連告罪,張潮等人才先退出去,沈漾、楊恩二人還繼續坐在那里。
那個身形削瘦的少年,臉色有些蒼白,嘴唇哆嗦著,想說什么,終究是沒有張開口,像霜打的茄子一般,坐在御案之后。
“諸王公大臣,這時候竟然連抓幾個替死鬼謝罪的誠意都沒有,沈相你與楊侯爺留下來,還有什么話要奏稟?”清陽神色不善的問道。
“照理來說,信王殿下擅自發兵進犯淮西,應該將他縛來金陵治罪,給梁國一個交待,但問題是梁軍現在完全不再給我們接觸的機會。目前我們做再多,都很難緩解當前的局勢,那再遣使去將信王殿下縛來,只會叫大楚的局勢變得更為混亂,而叫梁軍隔岸觀火……”沈漾硬著頭皮站起來,聲音沙啞的說道。
沈漾昨日遣薛若谷去北岸,就是做好梁國獅子大開口的準備,甚至想著只要梁國那邊提出條件,不管梁國提的條件多苛刻,他都會盡可能說服杜崇韜、顧芝龍、周炳武以及張蟓、鄭氏應下來。
只要有可能,哪怕是出兵“鎮亂”,他也會想辦法將信王楊元演捉來金陵治罪,以便梁楚重新回到和談的節奏上來。
問題是梁國杜絕談判,他們這時候派兵馬去楚州“鎮亂”,只會自亂陣腳,將大楚攪得更虛弱不堪。
“那這些天一直躲在幕后煽風點火的楊致堂呢,你們還叫他繼續逍遙快活下去?”清陽怒力平息胸臆間的怒氣,壓著聲音厲色問道。
“壽王主戰然而其部將卻未出兵,”沈漾說道,“就當下而言,太后與陛下應當以最壞的情形考量未來,而非追究誰的罪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