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陽心里也明白,沈漾乃是大楚宰執,本身進殿議事都要賜座,行禮微微作揖便行,而他此時突然行此大禮,實則是心有死志。
她這一刻也有茫然的看著滿殿的將臣,也不知道該要誰站出來勸說沈漾不要去親自去守靜海門,去擋梁軍戰艦的炮擊。
“沈相,兩天后陛下應御駕欽臨靜江門觀戰激勵將卒士氣,陛下身邊怎能少得了你我相守?”楊恩心頭也是悲切,然而他心里明白,要是大楚社稷注定不能保住,沈漾喪命靜海門下,只會為這場最后的戰事憑添太多不必要的戾氣。
別人或許氣憤,或許不忿韓謙的無禮跟輕慢,但他心里多少明白,韓謙此舉還是想著保全其父的忠義之名,想著以更和緩、更體面的方式展開梁楚兩國必不可缺的一仗,然后給大家一個體面的方式下臺階。
然而沈漾要是在靜海門下遭炮擊而亡,是能叫韓主背上弒師的罪名,也有可能叫金陵城里的將卒多多少少激勵起更多的抵抗意志,但要是楚軍最終還是那樣的不堪一擊,用那么多將卒的性命成全自己的忠義,又有何益?
難道以為韓謙真就不敢雙手沾滿鮮血踏進金陵城嗎?
楊恩走上前,執著將沈漾攙起來,打定注意到時候拖他在靜江門觀戰。
“陛下,你后天與沈相、楊侯到靜江門觀戰,不得再逾越半步擾亂軍心。”清陽嚴厲的盯住少年,說道。
“孩兒遵母后懿旨。”少年氣餒的說道。
靜海門雖然是皇城北門,卻也是金陵城距離江岸最近的一座城門,除了靜海門之外,北面臨江再沒有其他城門拒敵。
不過,靜海門堅固雄厚異常,甕城就廣及三百步,能駐入數千健銳以防敵軍強攻。
而靜江門乃宮城北門,相距靜海門約有五百余步,站上靜江門城樓,完全能看清楚靜海門守衛戰的情形。
現在梁軍除了兩天后會炮擊靜海門外,在戰書里還挑明了五天后會有水軍渡江,在金陵城西面的采石磯登岸,然后在這一處可以說是長江下游沿岸最狹窄的地方搭建浮橋,以供梁軍主力直接南下。
崇文殿內大楚群臣,這時候已經不去考慮梁軍的戰書是否有詐,似乎完全沒有想過梁軍今日傳遞來的戰書會有詐,而是一心想著要怎樣排兵布陣,才能據靜海門及采石磯這兩地擊退梁軍的攻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