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堪也知道他祖宗是熊繹,但再往上追溯,比如秦非子其實是殷商遺民,那位“惡來”的后人這件事,他們就不是很清楚了。
聽到眾人的話,楚堪瞪大了眼睛,看到諸多國君看向他的眼神頗為古怪,頓時面紅耳赤,掩面坐下。
陳暮笑著說道:“看來大家也都明白自己祖上是誰,來自哪里,既然是這樣的話,那大家難道還否認我們是同族嗎?要知道再往上追溯,我們都是周朝子民,都是華夏子孫,出自炎帝與黃帝。”
“不錯,我的先祖為太公望,但太公望的祖上,卻是炎帝。炎帝生于姜水,因而以姜為姓,我們盧姓子孫,其實都是炎帝苗裔。”
盧人乙馬上站出來附和。
陳暮環顧眾人,露出微笑:“炎帝與黃帝,乃我們共同先祖也。二者聯合,大敗蚩尤,共建華夏。后來黃帝傳子少昊,少昊傳子顓頊,顓頊傳帝嚳,帝嚳傳堯,堯傳舜,舜傳禹,自此有大夏,有殷商,有大周。”
“后來周天子分封天下諸侯,從而演化出無數姓氏,自此就有了春秋,有了七國。秦滅六國一統天下,才有了大秦,秦朝滅亡之后,大漢襲承秦制,自此從黃帝始,已過去近兩千年。”
“但不管怎么樣,你們是楚人也好,是燕人也罷,在兩千多年前,我們卻是同一個祖先,血脈相承,一代一代地流傳下來,自此有衣冠,有文明,代代不可斷絕。”
“你們的祖先,都是炎帝與黃帝的傳人,你們生來就流淌著華夏血脈,你們所說的話,皆是中原雅語。所穿之衣,皆是秦漢之風。我們會耕作、會織造、會漁獵,這都是先人篳路藍縷,代代相傳所致。難道諸位是不愿承認自己是華夏子孫,炎黃后裔嗎?”
一席話語,只是振聾發聵,聽得眾人熱血沸騰。在以往,這里的人雖然崇拜祖先,可對于祖先,一直是一個模糊的概念。然而直到今天,他們才知道,自己的先祖是誰,來自哪里,是怎么樣才讓他們的血脈流傳到此。
弁韓與辰韓在馬韓那邊,又被稱為秦韓,因為這里主要民族皆是秦人。除了少部分其他種族之外,他們說一樣的語言,擁有一樣的風俗,有同樣的傳承,自然擁有近乎本能的親近。
事實上后來二韓諸國合并,成立新羅國,就在于大家都有民族認同感,所以才抱團在一起,對抗以少數民族扶余人為主體的百濟國。
華夏族之中的秦人與漢人只占韓國人祖先的一部分,因為還有大量殷商遺民、扶余人、穢貊人、沃沮人甚至是倭人也參雜在其中,共同構建了后世所謂的大韓民族體系。
但那畢竟是兩千年后的事情。
而在如今,秦人與漢人的移民時間還長,并沒有與其他民族產生融合,同樣也不存在對其他民族的心理認同感。
因為弁韓與辰韓只是《三國志》《后漢書》對他們的稱呼,而在《后漢書》中記載,他們的老人自稱秦韓,是秦末逃避徭役才來此地居住,可見他們心中更加認同秦國。
民族認同感就是這么來的,文化繼承,古老相傳。因為老人們常常說他們是秦國后裔,導致后輩子孫就與其他民族會有隔閡,互相之間通婚也是各個華夏族的國家通婚,很少有華夏族與其他少數民族國家通婚。
因此當陳暮慷慨激揚地告訴他們我們是同一個民族,同一個祖先的時候,自然激發了他們的認知,促進了民族統一陣線,這就是所謂的民族主義。
民族主義和民粹主義在后世不可取,因為這不利于民族大融合。
像歐洲殖民者就喜歡玩這套操作,比如某帶嚶帝國,就喜歡在殖民地搞民族主義,讓殖民國家的各個民族分裂,天天鬧內訌,無法對他們的殖民政權產生威脅。
甚至原本是同一種族的國家,殖民者們還要強行分出兩個民族出來。比如盧旺達的胡圖族和圖西族,本來就是同一個種族,被殖民者們強行分裂,讓他們內訌廝殺,可見歐洲人玩這一套手段有多熟稔。
但陳暮玩這一套的根本原因是因為現代的民族觀念不強,人在海外,就得強化這種民族觀念,團結一部分人,打擊另外一部分人,才能更有利于自己的布局。
至于等到什么時候朝鮮半島盡歸大漢所有,扶余人、穢貊人、沃沮人乃至烏桓人、鮮卑人、匈奴人都成為大漢子民的時候。
自然就是各民族都有同一個祖先,民族一家親,大漢人不打大漢人了。
不同的時期,就得用不同的政策。
一切的出發前提都是為了穩定統治,玩政治嘛,不寒磣。
短短幾句話,諸多國君們都欣然向往先祖,讓他們產生了民族認同感。
陳暮看著臺下眾人一開始都是充滿了敵意,現在卻全都緩和下來,微微一笑,終究是打算圖窮匕見了。
他輕輕地說道:“諸位,我們華夏子孫,屹立于天下之巔,一直以來,都是這天下的翹楚。但是我來此地,卻是看到了華夏子孫被異族人統治,這讓我甚是心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