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素是護烏桓校尉,比兩千石,銀印青綬。他用蔡琰親手繡的金魚袋裝銀印、只露出掛印的青色綬帶,而不讓人看到印本身,也沒人能說他。
盧植心中也是暗暗有種奇怪的想法:以這李素的一表人才,加上陛下親口屢次嘉許其“知天命”,但凡稍微能有些閑暇長久做京官,恐怕朝中想招他做女婿的權貴不要太多……
對外號稱虛歲20歲的護烏桓校尉,哪兒找啊!
后世科舉時代榜下捉婿都捉不到這么牛逼的。
但即使條件如此之好,李素也堅持在地方上跟著劉備一起平叛、靠著三寸不爛之舌屢次勸誘胡酋、豪帥歸降朝廷,絲毫沒有想過個人的榮華富貴聯姻攀裙帶關系。
想到這一點,盧植內心對李素的“忠義”屬性,就又多了幾分信任。
這樣的人,或許足智多謀,但對朝廷的忠誠度不可能有問題!他如果是為了榮華富貴升官發達,費那么多事干嘛?直接留下當兩年京官、給三公或者大將軍當女婿不好嗎?
就這樣,兩人逐漸越聊越深,倒也有忘年交的潛質。
……
李素看談笑風生的火候差不多了,便開始切入一個敏感話題:“盧尚書,素與玄德兄在追擊烏桓烏蘇部時,近日也每每感受到掣肘,朝廷對地方刺史彈劾討賊將領,處置也越來越慎重。
素來京后,雖竭力開釋其中誤會,使陛下與大將軍確信玄德兄一心報國。然素仍隱隱然感受到朝廷對邊郡將領有一種……無差別的擔憂。哪怕玄德兄表現再好,也難免被朝廷反覆折騰,素來京日淺,不及打探其中根由,還請盧尚書看在與玄德兄的師生之誼,給與明示!”
話說到這份上,也是雙方信賴度提升的一個表現。
盧植稍微適應了一下這種直白的求教,醞釀了一下情緒措辭,微微嘆道:“玄德如今成就,已然是某門下最高。伯圭的功業,也已略不如他,我怎會不盼望玄德能前途遠大。
這次他被朝廷猜忌,最初無非是例行公事,青州焦刺史的奏文、少府的兵曹尚書的提醒、乃至大將軍身邊某些幕僚的規勸,都起到了作用。但解釋清楚之后,這三方面已經無礙了。
但朝廷要調手握重兵的將領回京,是不需要過錯的,畢竟這也不是處罰,全看朝廷如今是否安心。而這不安的來源,說來就復雜了。”
李素恭敬頓首:“今日有暇,只能煩請盧公慢慢細說。”
盧植喝了口水:“朝廷忌憚,分內外之因。內因么,便是陛下身體又差了,難免疑神疑鬼。且陛下籌建西園八校尉完畢、八軍人馬器械整備完畢后,不光大將軍可以對外鎮將領隨意調遣。今年下半年起,連上軍校尉蹇碩,也插手了軍權調度之事。
蹇碩行事比大將軍更為隨性、也更為聽從上意的一時好惡,最近鬧出了好幾次亂子。有時陛下心情不錯、身體好轉,一時起意指點幾句邊軍調度,蹇碩便立刻代為傳旨。便如眼下正在陳倉與韓遂交戰的皇甫兄,七八兩月間便連續接到兩道前后相反的軍令。
一線廝殺的邊軍進退不得,苦不堪言!后來皇甫兄也是一氣之下,選擇了籠城死守。任由韓遂將官軍包圍在陳倉城內,這下朝廷宣旨的天使倒是清凈了。天使只能對皇甫兄指手畫腳,但突破不了叛軍的重圍,也就沒法把朝廷的命令送到皇甫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