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錦瑟給李素解圍,蔡琰總算沒有高強度纏著李素練琴,讓他晚上能夠一個人在船艙里美美睡上一覺。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船已經在僰道停靠了,而且碼頭上已經有堆積如山的貨物和如流的苦力在那兒裝貨。蔡琰因為跟錦瑟琴瑟編曲睡太晚,醒來已經是辰時,碼頭上的貨都快裝完了。
蔡琰完全沒想到船隊會航行得這么快,不由驚詫,一邊吃著涼糕一邊問:
“我們怎么會開這么快?江州我也不是沒去過,往年得再行大半個白天才能到僰道呢。這些民夫在裝什么?”
“鹽,火井煮的精鹽。今年自貢的鹽場產量持續暴漲,益州人已經吃不完了,拿一些去荊州販賣吧,也好回籠一些銅錢和黃金。”
李素直截了當地回答,他因為昨晚休息充分,比蔡琰早起了一個多時辰。這點時間差里,他已經把跟隨他的船隊一起上任的鹽鐵都尉王連送到,跟他交代了一些話作別,然后還批條子支取了囤在僰道港的大批自貢井鹽存貨。
鹽多了本來就能作為外貿物資,歷史上自貢井鹽產量暴漲之后,也出現過“川鹽濟楚”,所以往荊州賣是很正常的。
而現在稅改期貨戰打響在即,多屯點銅錢和金銀也是有備無患,增加點到時候阻擊奸商的彈藥,讓他們怎么拋糧屯錢錦都屯不完——要阻擊租庸調法,可是得同時掃貨市面上的錢和錦兩樣東西才行的,所以錢也比較重要。
賣鹽籌錢的事兒不算太機密,屬于跟蔡琰可說可不說的,李素之所以說了,也是希望給不諳國政的蔡琰敲敲邊鼓,讓她意識到事情的重要性,到時候別任性。
蔡琰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昨日剛出發時的浪漫情懷也消退了幾分,她知道夫君干的都是關系天下的正事大事。
別看那家伙平時奢靡無行,一旦認真起來就絕對不能打擾他。
李素太了解妻子了,看了妻子沉默若有所思的表情,就知道敲打有效了。
他也就恰到好處地順著妻子的第二問往下解釋:“至于這次船隊為什么來這么快,一方面是南安那邊的樂山堰修了一半,這一程愈發順水,另一方面當然是因為我們船好了——不過你昨天下午好像說對這事兒沒興趣。”
蔡琰眨了眨眼,乖巧地拎著李素的袖子:“昨天人家剛剛聽到新曲,心中急不可耐嘛。人家現在有興趣了,反正路上無聊,夫君跟我們說說唄。”
李素就借著講故事和聊趣聞,娓娓道來轉移妻子的注意力,避免了一路上持續交作業(主要是練琴的作業)
原來,李素這條坐船,比之往年的江海用船,最大的優勢,就是加入了“龍骨”的結構——這倒不是李素想出來的,他只是提要求的人,具體是糜家跟著糜貞陪嫁入蜀的造船工匠們,這兩年自己琢磨的。
自從去年年初,李素在南中的永昌郡治不韋縣,派了糜家的工匠過去大興造船、試圖進入印度洋航路貿易。
在這個種田的過程中,為了克服怒江中游航運條件的惡劣,需要更纖細靈活結實的船,工匠們開始也一籌莫展,回來之后請示、論證。
李素充分了解情況后,稍微給工匠們提了些方向性的意見,也就是建議他們嘗試給船加上完善的龍骨系統,以降低對船只長寬比的工藝要求,才好造出更細長的船。
這里必須說句題外話,那就是沒有龍骨并不妨礙造船大小的極限,從戰國到秦漢樓船越來越大,樓船在水中抗壓時的受力,也是靠每塊船板均勻分攤的。
但沒有龍骨的情況下,漢船很難造出長寬比大于四倍的大型船,比如船的長度是12丈,那長度也要有3丈甚至更寬,要是再瘦長一些,船在遇到橫向巨浪的扭力時,就會因為扭矩強度不夠直接破裂甚至折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