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李素最近也歇夠了,正好需要換換腦子,喝了幾杯,就在酒桌上主動跟諸葛瑾聊起來:
“子瑜,最近蜀郡的民政可有什么頭疼的事兒?明年我若是再上一些項目,民力支持得住么?今年百姓的租庸調,是選服役的人多還是多繳絲帛蜀錦的人多?明年如果大興土木,有足夠人選徭役么?”
諸葛瑾顯然是憋了好久的怨念了,聽李素主動提及,連忙竹筒倒豆一樣訴苦:“人多著呢!好多前些年培養起來的專業工匠,今年都停工晾著,有些甚至讓他們回家種地去了。
沒活兒干,工錢又不能完全不開,我還擔心匠人流失,或者移居別處被別的諸侯挖走,就給他們稍微發兩成工錢,這蜀郡財政只出不進,錢都被抽走一半多了。幸虧我給閑置工匠發工錢后來都改發米糧了。去年收的糧食多,官府糧倉倒是還充實。”
李素也是很久沒關心,沒想到這個問題:“怎么會有匠人大面積停工沒活兒干的?”
諸葛瑾兩手一攤:“你六月份開始就抽調錢、錦北上,源源不斷付給袁紹買糧,今年關中都靠我們北運的絲帛錢錦瓷器買了袁紹多少糧食了?百萬石的高價糧啊!
原先你說好的,用‘利滾利擴大再生產’的模式,今年賺來的利都救濟關中了,而且好多都是咱幾家豪門官商自己貼錢捐款、毀家紓難的,還不是官營的錢。
別家我不知道,我二妹的織坊八千臺機器,本來今年的利潤能再擴產三千臺。現在三千臺機器的錢都直接以蜀錦的模式捐出去,給袁紹買糧了。原本每年擴產織機和鍛機的熟練工匠隊伍,已經有一萬多人了,都是工錢很高的技術匠人,現在沒錢擴產,可不就閑著回去種地了么,或者自己干點別的。
你原先計劃的‘五年擴產到十萬臺織機’,按說后年能完成,現在得多拖一年。不過這還不是什么大事。經過今年這一**折,公達又不在,我一個人調度處置這些事兒,我算是長了個心眼:
這些匠人,練熟了造織機和紡車水車鍛機的手藝,是一筆了不得的財富。讓他們始終干本行,一個人起碼能創造出四五個農夫、或者三四個織工的財富。但咱的織機擴產計劃,三年后飽和了,蜀地也沒有更多的山地種桑、更多適合大修水利的地方集中安置水力繅絲工坊,到時候這些工匠活兒干完了,只能回去操持舊業,怪可惜的。”
諸葛瑾今年,可是實打實地經歷了一波“產業周期波動”,這事兒可謂是此前的封建時代民政官從未見過的,舉世第一回就被他撞上了,而且荀攸都不在。
盡管被諸葛瑾處理過去了,但肯定是虧了不少錢,或者說是浪費了不少錢。如果他一開始就會好好統籌的話,至少給熟練工匠的“安家費/停工補貼”能發得更巧妙,也少花一些錢。
李素這是還沒來得及查賬,諸葛瑾也趁機敲敲邊鼓,讓李素接受這個現實。
李素當然聽得出諸葛瑾打的是什么心眼了,和藹微笑道:“子瑜不必介懷,能做到這樣已經很不錯了,你能認識到‘產業技術工人’階層的價值,花錢穩住他們不流失,我很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