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芷也談不上多漂亮,跟甄宓大橋小橋那些參照物比肯定相去甚遠,就是跟蔡琰周櫻相比,也是略有不如。不過干練倒是挺干練的,會算賬有頭腦,算是人各有所長。
諸葛芷把一行人引到工場里,穿過好幾座水車作坊,在辦公的堂屋內分賓主坐定、上茶,然后大大方方摘了斗笠。不光李素,連甄堯和典韋也都有座,聊商業機密也不刻意避人。
等李素抿了一口茶后,諸葛芷才大大方方地說:“使君垂問,妾自然不會敝帚自珍。不過妾一直聽舍弟常說,三四年前,使君許他‘創新當有專利’,咱諸葛家這份家業,可都是那筆專利攢下的本,使君這番話還作數吧。”
聽諸葛芷這般說話,李素也是有些意外,他沒想到這個時代還有這么大方拋頭露面、跟男人討價還價不怯場的大戶人家小姐。
看這樣子,或許是這幾年見大錢見多了,培養發掘出了這樣的底氣,否則也鎮不住那么多下面管事的男人,光靠心腹婢女也撐不起內外溝通的需求。
李素當然不能說話不算話了,他輕松地確認道:“我說過的話何時不算數了?何況這是大王也追認過的,只要是在大王治下,這條就有效。怎么,賢妹又有了什么‘發明’,可與令弟比肩不成?
放心說出來——去年犍為郡那些壓糧價蓄錦炒作的奸商下場,你見過吧?抵押了田產借錢炒錦,最后‘爆倉’的下場就是陷陣營上門強制執行。我后來想了想,今年已經建議大王,在廷尉之下設一個執行司。
從如今的六個陷陣營的傷殘有功老兵里挑人,挑一個營,不適合再上戰場的,也給他們一點相對閑差的事兒做,晚年有個保障。專門對付抵押投機爆倉不還、惡意欠稅欠專利費不給的。只要你們的東西好,誰仿冒了不給錢,自有斬馬劍蹶張弩上門催收。”
李素治下,山寨的偵查手段或許比后世難,但處罰力度絕對比后世狠。
除非藏得深別被抓到證據,不知道是誰仿冒的。只要順藤摸瓜抓出來了,后面就……嘿嘿,李素會讓那些假冒偽劣山寨奸商知道什么叫殘忍。
諸葛芷也不再糾結,起身帶著李素去參觀其中一架正在開工的水車,然后給他解說:“繅絲水車到了冬天就停工浪費,這事兒是我們去年年底就開始注意到了,當時阿亮還沒走呢。再前幾年,因為水車量還不夠大,問題也不明顯,多出來的產能臨時改造,加一套舵輪木錘,冬天也能給百姓碾米。
后來我跟阿亮就想弄個長久之法,想到今年本地稍微多種了些白疊子花,使君你也說過,這白疊子花不但可以彈去花籽填充皮襖,本身也能紡紗織布,我就試了一下,果然可以拿麻繩的紡錘就紡出紗來。
所以夏天的時候我寫信請教了阿亮,自己也跟著琢磨,想看看能不能把繅絲水車用來紡紗——難度有一點兒,繅絲是‘抽’的,紡紗是來回搓的,不過做這一行兩三年了,妾一個女子也琢磨出些門道,知道只要能轉化為機器的圓周轉動,就肯定能用上水車之利。
所以這批紡機,是今年秋天剛剛投入的,造得還不多。紡紗跟繅絲差不多快,蜀地潮濕,能種白疊子花的地方也不多,產量也不高,已經夠用了。就這,妾還是從巴西干燥之地、國中郎組織的屯田區,找有種棉的屯戶收購,數百里用船運來的。”
李素聽了,也看到了眼前的景象,第一反應還是挺肅然起敬的。
一個女子,都能根據弟弟的指點,在前人發明的水力繅絲車的基礎上,改良出紡紗機,盡管眼前這個機器還非常落后,只能算是一個粗暴的雛形,也沒有充分挖掘紡紗的效率,那也至少是一個進步了。
這個世界以后應該就沒有什么“珍妮紡紗機”了,而是“諸葛芷紡紗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