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琰這才徹底聽懂:夫君這次特地破例,不是讓她來游山玩水的,是要她幫忙留下千古名篇歌功頌德呢。
這就是身邊有個實力足以名垂青史的大文豪的好處。
想明白這一點,蔡琰的眼神也變了一些,變得復雜而激動。
夫君這不是輕浮和冒險,而且她知道夫君向來非常注意安全,那她還有什么畏首畏尾的?
蔡琰纖纖細手扒著大篷車側面六尺高的廂板,這個高度剛好可以到她嘴和鼻子之間的高度,蔡琰的身高大約是六尺六七寸,比夫君矮八寸,所以剛好可以舒服地看清車篷外的景致。如果嫌不夠輕松舒坦,還能挪幾包糧食墊著坐下觀賞。
她從來沒有那么迫切,想要從頭到尾搜集寫作素材。
而在洮河上行車,入眼最顯著的景物,便是河東岸山坡頂上那些時斷時續的夯土殘垣了。
換個別的女人看到這些破墻,或許不會意識到什么,但蔡琰是當世才女,飽讀詩書,心中略一回想,便心情有些激蕩:
“始皇帝筑長城,西起臨洮,東至遼東。我們前日從臨洮出發,如今看到的這些,應該就是秦長城的極西之處了吧?”
按照他們的行程,今天可以抵達狄道,四天后就到金城了。
李素嘴角抹過一絲快意,驕傲地感慨:“沒錯,這里就是秦始皇長城的極西段,洮河以東,秦時就算漢地。洮河以西,自古就是羌地了,不過我大漢數百年間,多次溯源河、湟盡頭,深入高原。黃河源與湟水河谷,理論上也是我大漢領土,只是桓帝時起漸漸丟失。
想我七年前,跟著大王在遼東平張純,兵鋒最東直抵玄菟郡西蓋馬、遼東郡安平等諸縣,當時也見過長城最東端的遺跡。整整七年了,咱可是從萬里長城最東頭,一直殺到最西頭。”
這些對李素來說其實也不算什么,他還打到南中深入不毛呢,已經不光是漢地的最西邊了,簡直是最西南角,這些回憶,想想都是很帶感的,讓人忍不住要唱“滾滾長江東逝水”。
蔡琰心旌動搖,那些給她抱琴磨墨的婢女就更加對主人崇拜得五體投地。
仗還沒打,蔡琰覺得應該先作賦一首。
她想了一會兒,就提起筆來,先隨手在一張紙上寫下《西征賦》幾個大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