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府和諸葛府上的女眷們,這兩天也是八卦了個夠,外面男人在談論國家大事,內宅的女人也跟著了解了很多情況。
外面男人聽說的那些異國趣事,但凡無關軍政的,后宅女子也能一起與聞。
此時此刻,甄榮、黃月英等人,也是跟著蔡琰、甄宓一起,寶馬雕車香滿路,東風夜放花千樹,沿著洛水順流而下踏青。
車上,蔡琰獨坐一側,占著尊位的朝向,甄宓則陪著甄榮黃月英坐另一側。
她們已經知道車隊此刻正在往新城選址的位置而行,越走越近,也忍不住揭開車簾觀望兩側景色,看看未來新城營建的所在是否真的環境優美。
另外,甄宓還帶上了她畫了一半的遇洛神圖,一邊觀察周遭景色,想找找看有沒有什么標志性的景物可以畫到背景里的,以便將來讓這幅畫看起來更有臨場感。
與此同時,甄宓因為嫁過來之前,也幫著家族在長安做了兩年賣菜的小生意,這方面還挺有商業敏感度,一路上還知道以經濟的眼光看待不同地皮的價值,隨口點評夫君的抉擇。
這一點上,蔡琰和其他貴婦們,與甄宓相比倒是有點十指不沾陽春水,不諳民間疾苦了。
倒不是說她們從小沒見過農民種地,比如黃月英這種出身小地主家耕讀傳家的,也是認識五谷蔬菜的。但她們至少不是絕大多數品類的蔬菜、種在地里的樣子都見過。
“這邙山東坡確實平緩呢,營建整地花費應該不多,只是普遍地勢高了,只有引水不利一個弊端。未來造好的城池,或許也會順著坡勢,西北高而東邊低,緩緩而下。
這點坡度對車馬通行應該沒有影響,不會導致陡坡下沖或者上坡拉不動。城里的排水渠反而好修了,就西北向東順勢排下來。
河谷邊上最低洼潮濕的地方,沒必要全部浪費來筑城,可以種些茼蒿、菰菜,順便收點菰米。這些都是產量高得跟蘆葦一般,不用太多地,城邊上游幾十里,沿河最潮濕的地,種出來就夠幾十萬人吃了。”
菰就是現代漢語里的“茭白”,菰菜是像筍一樣的果肉部分,菰米則是其種子,其實也能當米吃,因為茭白本來就是禾本科稻亞科的植物,它的種子也能算是一種“米”。
早在東周的時候,《周禮》上也有記載把野生茭白的米種搜集起來吃。只是產量太少,一顆茭白才對應幾粒種子,要用來煮飯實在是難,所以才是周天子和洛邑周邊諸侯才吃。
后世有不少花里胡哨的網紅食品,嫌賣米賣不出花樣、不夠奢侈裝逼。就炒作一種華夏流到北美的菰米變種,所謂的“蘇必利爾野米”,號稱五大湖區的天然饋贈,一斤要賣大兩百。
但其實就是茭白種子,也就宰宰抖音上那些虛榮小白而已。
甄宓對于這些東西頭頭是道,蔡琰和黃月英倒是不奇怪,反而她親姐姐甄榮覺得有點不認識一樣,嘆道:
“唉,從小就看出小妹你少年老成,這幾年幫著家里,做那些改善民生又不怎么賺錢的營生,也是苦了你了,還要操這些心。”
甄宓嫣然一笑:“閑著沒事才郁悶呢,能做自己覺得有意義的事情,不是正好么。而且,就是因為不掙快錢,所以也沒人來爭——這還是嫁過來之后,夫君安慰我的話,我覺得很有道理呢。
那些很賺的生意,我們這樣的人家做,人家還背后說你與民爭利。我們這樣,賺點小錢,也讓百姓用同樣多的地,有更多可選的吃的,也是一件美事。
我還想著,關中養長安還是比較寬裕的,長安周邊百姓,前些年我們只是組織他們盡量種菜、甄家從別處運來糧食賣給他們。
但百姓響應號召的比例終究不夠大,還有自留地種點糧食養點家畜的。唯恐我們家的商隊來得不及時,冬天不能足量賣米,餓到了他們,一定要自己種點才心中不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