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哎呦,造了孽了,這哪個缺德玩意兒干的好事?”
樓下就聽到一聲驚怒的吆喝。
住客們一聽,只探著腦袋往窗外一瞧,但見這客棧的門頭上,居然吊死了一只黃皮子,那黃皮子可真夠大的,都能比得上京巴了,直挺挺的墜著身子,兩綹發白的須子都結成冰溜子了,凍硬了都,一雙眼睛更是血紅血紅的,看的人心里直泛涼氣。
伙計大清早的開門就見面前吊著這么一個玩意兒,腳下一“呲溜”差點沒摔個狗趴,站大街上那是破口大罵,愣是把那廝的祖宗十八代都給罵了個遍。
下了一夜的冷雪。
沿街望去,房檐底下全是掛著一根根半米多長的冰溜子,街面上一片雪白,一腳踩進去,都能淹到腿肚子了。
等伙計紅著臉,喘著氣,罵夠了,仍是憤憤不岔的盯著街上其他的幾個鋪面,只以為這是同行干的下作事,眼神都是斜著瞧的,滿是鄙夷不屑。
最后朝著雪地上“呸”了口痰。
“嘿,你這孫子,你指桑罵槐的,難不成是說這事是你爺爺做的?”
能在天津討生活的,哪能是怕事的主么,斜對面的旅館里立馬就趕出來個捋袖按帽的漢子,看樣子這是要拉開架勢干上一場。
伙計皮笑肉不笑的道:“爺爺罵的是那斷子絕孫的缺德玩意兒,關你屁事,自兒個跳出來,難不成做賊心虛?”
漢子一瞪眼。“嘿,爺爺今天非得抽你幾個嘴巴子,讓你漲漲記性。”
大冷天的,二人干脆就深一腳淺一腳的在雪地上撕打在一塊,立馬就有人叫好,一個個探著腦袋,瞧的津津有味兒。
但這客棧里,蘇鴻信卻瞧著那只死黃皮子微微蹙眉,這還真是找上門了。
等聽到自家老板的招呼,兩人才頂著臉上的淤青,不情不愿的撒開來,各掃門前雪,敲著檐下的冰溜子,又把那黃皮子小心翼翼的摘了下來。
沿著街道往下走,不到百米,便是鬧市,一條長河橫貫而過,好不熱鬧,也不知道是發生了什么事,遠遠就能瞧見黑壓壓的一片人影。
半晌。
等蘇鴻信穿戴好,下了樓。
“哎呦,客人昨晚上睡的可好啊?要不要吃點東西?煎餅、包子、煎燜子、茶湯——”
他剛下去,伙計迎面就是這一連串的話,嘴皮子溜,語速快,關鍵還能聽清楚。
蘇鴻信笑道:“就沖你這嘴皮子,把你說的這幾樣都來一份,我嘗嘗鮮!”
“好嘞!”
腔調一拔,伙計歡天喜地的應了一聲,轉眼就溜后廚去了。
客棧不大,小本營生,掌柜的見他坐下,過來倒了杯茶水,笑道:“聽客人的口氣,好像是關中哪邊的吧?不過又帶點京城的味兒,倒是讓我辯不出來了!”
“祖上是京城的,不過以前日子苦,逃荒的時候,剛好到了關中,就在那定下了。”蘇鴻信喝著茶,搭著掌柜的話,但眼神老往外瞟。“誒,掌柜的,今天外面怎得這么熱鬧,都往河邊湊啊?”
掌柜的年過四十,面相和善,聽他這么問。
“客人,今天是龍抬頭啊,這可是大日子,他們這都是去拜圣母娘娘的!”
“圣母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