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十六歲,夏。
我們龍潭胡同里的這群孩子們,都已經長大了,胡同里少了很多孩子的身影和笑語,一下子冷清了不少。
那一年也說不好怎么回事,家家戶戶都過得不太安穩。
董進寶的媽媽還是領著昭彩走了,這些年父母日日夜夜的吵鬧聲已經磨掉了這個男孩身上所有光彩。
這次他沒有找我們哭,也沒有找裴敏姑姑和奶奶求救,默默的承受了這個結果,甚至還覺得的這樣也不錯。
走了,就再也不用吵了。
奶奶的身體大不如從前硬朗,我閑下來的時間便會去念慈居幫忙,念慈居是要由后人接管一代一代傳下去,很顯然裴深并不想做那個接手的人。
他考了一所非常好的大學,獨身離開了古剎堡。
走時還告訴我,讓我努力和他考一所大學,他在那邊等我過去。
我的成績什么樣我心里清楚,即便裴深這些年從未放棄過我,熬夜幫我補課,可收獲和付出還是不成正比。
有次奶奶、嬸嬸還有姑姑在屋子里聊天,內容恰巧被剛放學回來的我無意聽到了。
奶奶無奈的說道:“以后我要是走了,念慈居就關了吧!”
姑姑拍了下大腿,勸道:“哎呦!老太太,你說的這是什么話呦!你這身體硬實著呢!可不中說那些喪氣話!再說了,念慈居是祖上傳下來的,咋可能說關就關啊!”
嬸嬸不是個愛說話的人,但看表情也能看出她同意裴敏姑姑說的話。
奶奶長長的嘆了口氣,一臉愁容,“你們這輩你和你哥兩個孩子沒有一個有靈性的,下一輩深兒還不錯,但深兒人家有遠大理想有抱負,我這當奶奶的自然雙手支持!九五那孩子更是個歡脫的,淘起來十匹馬都拉不住,你們說,誰還能將著香火傳下去?”
姑姑想也沒想,直接說道:“纓禾呢?”
嬸嬸也跟著在一旁贊同的點了點頭,“纓禾又有靈性,又能幫到您,我記得上次王二家的小孩沖到了,不是纓禾看好的嗎?她是最合適的人選啊!”
奶奶沉默了很久,沒有說我行或者不行...
祖上有規矩,念慈居只能是嫡親血脈才可以延續,按照嚴格標準我和九五都不行,最合適的人只有裴深。
我聽到這里便悄悄的退了出去,念慈居是奶奶的心血,我要是可以幫到她自然是好的,但奶奶有自己的猶豫,我萬萬不能主動去提。
我從家里出來去了蘇明勛家,叔叔和阿姨長年在廠里忙活很少管他,他家成了我們的秘密聚集地。
九五和董進寶也在,我進門后看到當時的場面一下子呆住了。
滿地的易拉罐酒瓶扔的到處都是,三個人臉上紅撲撲的,說話連舌頭都捋不直。
“你們喝酒了?”
蘇明勛一把將我拉在了地上,遞過來一罐啤酒,“喝,我請客!”
我嫌棄的推開他,“請你妹啊!九五,我這就去告訴姑姑,看他怎么揍你!”
九五哈哈笑了聲,“揍我?我媽已經好幾年沒打我了,你要是敢告狀我就把你和米粒偷偷上網吧的事告訴我姥!”
我激動的站起身,拿起地上的抱枕向他砸去,“你敢!”
我們倆很快便打成了一團,我這幾年的個子猛漲,加上本來就是一頭短發,現在看起來更加爺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