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即饗,會意字形,二人對食。上古之時什么人能經常對坐而食呢?除了“家”人之外,就是長期生活在自己附近的人了。
后來,“鄉”假借為行政區域名。“鄉,國離邑民所封鄉也。嗇夫別治封圻之內六鄉六卿治之。”
由此可以得出結論:家鄉,是由以血緣關系為基礎加上居住地域關系的組合。
血緣關系是確定的,這個行政地域關系就是在不斷變化中。
因為“家鄉”的不完全確定性,所以“離鄉”也就成了一個辯證的范圍。
一個在縣城偏遠鄉村生長的人,有一天離開村子去幾十里外的縣城生活,會有離鄉之情;他在縣城里呆久了,會“思鄉”。
當一個縣的人出門,看到“縣界”標志的時候,會有不舍之情;
當一個遠行千里的人回程,看到自己所屬的“省界”時,會有回鄉的熱烈;
當一個漂洋過海的人看到國界時,會激動的熱淚盈眶。
所以,盡管界碑是一個人為的分割線,但卻成為了人們心理上的分界點。
于奇正心中就是這樣,站在這個分界點上,有著無數想表達卻表達不出來的話。
而這些話,只有相同經歷的人才能有著相同感觸。
盡管,每個人感觸的程度都不盡相同。
離開這條線的時候,人們通常都會多少有些不安。因為接下來他們要面對的,是一個更加未知的世界。
小乙完全理解于奇正的心情,當即開口說道:“大伙兒聽著哈,從這里開始咱們就離開了五星市。從現在起,都給我打起精神來。”
當然,也有一些異類——比如張寵。
張寵完全沒有任何感觸,而是咧開嘴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之所以這樣,是因為他是和田區第一任區長,這些邊界就是他親自帶人劃定的。
別說兩個勢力之間的邊界劃定了,就算是兩個村子,為了一條田埂子屬誰,往往都會產生大規模械斗。這中間有著些什么過往,張寵一直沒敢往上面報。
只說出一件事就可以解釋曾經的情況。
張寵調回市區之后,有一次邊界發生了一個小小的爭端。和田駐軍一個什長帶人過去查看,對方是一個百人隊,雙方發生了肢體沖突,都受了一些小傷,但沒有死人。
回和田的路上,那個什長竟然羞憤得引刀自盡了!
手下那些士兵將他的尸體抬回時,想上面匯報了什長的遺言:“咱們從來沒有一打十打輸過,我還有何面目回去?將來萬一哪天張區長回來了,我拿什么臉見他?”
從這件小事,很容易知道當時張寵與周圍“和平劃分地域范圍”的概念了。
其實這事還真怪不上張寵。
當時五星市打敗和田王庭之后,和田區的各處勢力都在鬧事,到處都是亂糟糟的。
東面的疏勒王一看有機可乘,于是就來趁火打劫。
其實疏勒王本身并不想和五星市發生大型戰爭,就是想著趁這個機會能占多少便宜占多少而已。
他怎么都沒想到,張寵三下五除二就把和田區內的那些原頑固貴族給收拾了。
一天不惹事就渾身癢癢的混世魔王張寵,得知疏勒在邊境搞事之后,簡直可以用“喜不自勝”四個字來形容。于是乎,后面的就不用解釋了。
要不是市里嚴令,這貨早就帶人去把疏勒王庭都給掀了。
所以在張寵眼里看來,這疏勒嘛,就和姐夫家里那后花園差不多。哦不對,姐夫家后園里沒種花,種的是菜。
因此對于小乙的提醒,張寵和親衛隊中以前在和田從軍的士兵們壓根就不以為然。
王忠寶的作用顯露了出來,他從懷中掏出一張關牒交給小乙:“這是公主準備好的,你馬上派人先送去疏勒王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