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禁感慨,有些人窮極一生也不可能得到的東西,有些人明明唾手可得,卻不稀罕,何其諷刺。
兩人說了會話,榮妃精神頭跟不上了,蘇小酒便扶著她躺好,又將燈調的暗些,準備退出去
榮妃忽然又開口道:“胖丫頭明天離京,你真不準備去送送她?”
她等了一晚上,等著小酒跟她主動開口,沒想這丫頭殺人的時候眼都不眨,這會卻慫了。
蘇小酒掩門的一手一頓,回道:“不是奴婢不想去,只是~她應該不太愿意見到奴婢吧~~”
榮妃道:“這事你自己說了算,本宮是怕你將來后悔。”
徐穎這一去沒有歸期,只怕這倆小姐妹今生再難相見了。
“奴婢再想想吧~~娘娘晚安。”
榮妃看著門板輕輕合上,悠悠嘆了口氣。
……
上京南門,蘇小酒躲在一個拐角處,靜靜看著不遠處走近的兩道身影。
還是昨日那身大紅色衣裙,上面沾染的血跡已經變成了黑褐色,所到之處,眾人皆避而遠之,更有不少人指指點點,不時悄聲議論,可二人卻全然不覺,只是走的步子卻越顯沉重。
那個曾經愛笑的胖姑娘,被現實逼迫,一夜之間長大,臉上的笑容不見,取代的是麻木與淡漠,只是偶爾的眸光流轉間,溢出幾絲沉痛與黯然,在看向身旁的徐夫人時又飛快掩藏起來。
徐夫人生的同樣高挑健美,面上看不出喜怒,卻慧眼如炬,早已經將她的心思捕捉,淡聲道:“自古成王敗寇,你父親在開始謀劃時,就應該預料到一旦失敗結局是什么,如今咱們母女沒有一起被砍頭已經夠幸運,你做什么哭喪著臉?”
她不說還好,徐穎聽了這話卻再也繃不住,眼淚順著臉頰簌簌落下,砸進塵埃,她愣愣的轉頭看向母親,問道:“娘,爹死了,你都不難過嗎?”
徐夫人面色不變,說道:“就如你父親平日所說,咱們徐家是靠著自己的本事從草芥爬上云端,有過權勢,有過富貴,還有什么不知足的?大起時春風得意,大落時泰然處之,如今犯了九族之罪,卻安然脫身,為何要難過的?”
她平日就是這么教導女兒,徐穎也曾跟蘇小酒說過,可到了身臨其境,有幾個人能做到泰然處之呢?
徐穎也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自小在父母羽翼下成長,過的飛揚跋扈,如今樹倒猢猻散,淪為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而且一想到疼愛自己的父親,便心如刀割,根本不能理解母親這些聽起來冷冰冰的話,便低頭沉默不語。
蘇小酒一直悄悄混在人群中跟著她們,聽到這番對話,說不出什么滋味,只是不錯眼的看著徐穎低垂的側臉,心里忽然像被針扎了一下,不過一夜,徐穎竟眼見的消瘦許多。
她看向手中的食盒,那里面是她連夜做出來的鹵鴨爪,徐穎在榮華宮住時,最喜歡跟她搶著吃,為了防著這個小吃貨,她把整個小廚房都藏遍了,可還是架不住徐穎警犬一樣的鼻子,每次都能得意洋洋的搜出來,然后吃的一個不剩。
可是她不敢,比起永不相見,她更怕徐穎帶著憎惡和仇恨的眼神。
正踟躕間,十七出現了,他肩上背著包袱,見到徐穎母女,正準備過去,蘇小酒忙從旁邊出來追上他,將食盒塞進他手里道:“見到你真是太好了!你能不能,能不能幫我把這個給她?”
十七打開食盒看了看,熱乎乎的鹵鴨腸,隨著蓋子敞開,帶著香味的白氣四散開來。
他失笑道:“徐穎又不傻,看到這個必然知道是你送的。”
蘇小酒咬咬嘴唇,看著那對漸行漸遠的背影,低聲道:“你試試吧?好嗎?就試一試。”
萬一她早上沒吃飯呢?萬一她正好想吃鹵鴨腸呢?萬一她沒認出來呢?
萬一~~萬一她能理解自己的苦衷呢?
十七食盒重新蓋好,輕聲道:“好,那我就去試試,不過~~你還是不要抱太大希望。”
蘇小酒扯出一抹笑:“沒關系的,她若不要,你便帶著路上吃好了。”
不想她一直沉浸在自責中,十七故意嘆口氣道:“唉,想不到在你心里我這老鄉還不如個小土著?人家不要的才能輪到我吃。”
說著搖頭晃腦就要走,蘇小酒不放心的喊住他,囑咐道:“這次你見了她可態度好點哈!她已經夠難受了,你可千萬不要再刺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