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世間最苦的四個字,是愛而不得,可他卻覺得,最苦的莫過于曾經得到過,卻因為自己的愚蠢弄丟了。
他抬眸,看向蕭景苦笑:“當年父皇若同你一般堅定,哪怕跪在大淵先帝面前請求入贅為駙馬,也好過后來陰陽兩隔,生死兩不見。”
得到帝位又如何,在他終于有能力護住所有的時候,偏偏最想保護的那人已經不在,他苦苦支撐這些年,又有什么意義呢?
“影兒,你能不能,讓小酒進來?父皇有話想單獨對她說。”
蕭景遲疑,紹帝知道他擔心什么,艱難的笑了笑說:“父皇已經明白你的心意,又怎會再為難她?你放心,父皇就問幾句話,保證將她毫發無損的還給你。”
話雖如此,但蕭景還是不敢完全信任。
這殿內高手如云,萬一紹帝有個什么心思,只怕他連救小酒的機會都沒有。
紹帝看穿他的顧慮,再次苦笑:“你真當父皇是不明事理之人么?她就在皇宮里,我若想要她性命,還須專程叫她進來?”
蕭景有些不自然的別過頭,末了說道:“即便如此,孩兒還是想說一句,此生已經認定了她,若世上沒了蘇小酒,那必定也不會再有紹影。”
看著眼前執拗的少年,紹帝忽然笑了,這次是發自真心的笑,影兒果真還是隨了自己,他雖然辜負了茜茜,但這么年以來,她確實是支撐他在朝堂沉浮的信念。
他該為孩子的這份真摯與堅定高興才是。
蘇小酒已經等得有些心焦,生怕蕭景為了她頂撞紹帝,就他那身子骨,萬一氣出個好歹一命嗚呼,那自己豈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不止是她,蕭景也得被世人扣上個大不孝的帽子,為了娶媳婦,第一次見面就把親爹氣死的人可沒幾個。
正忐忑不安時,便見蕭景走了出來,像是有話要說,卻抿著嘴不開口。
“你怎么了?紹帝沒事吧?你們……因為我吵架了?”
蕭景斟酌著開口道:“他說想單獨見見你,不過,我還是征求你的意見,你若不愿,就不必見。”
蘇小酒確實有點發憷,該不會又是霸總文中的經典情節,要往她臉上甩個幾千萬的銀票讓她離開蕭景吧?
或者是那些宮斗文里,要把耽誤兒子前程的女人都殺掉?
她看看蕭景,一向自若的大男孩,此時看起來似乎比她更忐忑無措,又想想,既然蕭景能來征求她的意見,必定是確認了沒有危險才來的,于是點頭道:“好,我去,那你在這里等我哦。”
來了一上午,她的肚子早就餓了,記得進宮時的路上看到好幾家爆滿的餐館,她想快點去嘗嘗。
蕭景吻上她手背,感謝她對自己的信任,道:“放心,有我在。”
蘇小酒理理衣裳,又摸摸發髻,有點緊張:“剛才外面有風,我的頭發沒吹亂吧?”
按照禮節,她穿了華貴端麗的宮裝,卻因為長得嬌小,未見沉悶繁復,反而有股精致秀麗,蕭景撫撫她發頂,贊道:“弱水三千,不及卿卿回眸。”
這是他第一次用如此甜膩的詞語贊美她,蘇小酒面色一紅,低頭匆匆往內殿走去。
紹帝已經起身,正端坐在書案前,靜靜看著蘇小酒走到離著龍案五步開外的地方,從容而優雅的向他屈膝行禮。
“郡主免禮,請隨便坐吧。”
蘇小酒自然不能隨便坐,走到他下首的太師椅旁,再次行禮后,淺淺坐了一半。
紹帝緊緊盯著她,卻不說話,似乎內心正在劇烈掙扎。
蘇小酒眼觀鼻,鼻觀心,敵不動我不動,也堅決不開口,卻忍不住揣測,這紹帝葫蘆里賣什么藥?
叫她進來,無非就是關于跟蕭景的婚事,要么同意,要么反對,有什么不好說的?
等了半晌,紹帝終于開口了,先問了她一個問題:“若影兒與你成婚,要以付出他的生命為代價,那你嫁還是不嫁?”
??!
蘇小酒有點捋不過來,這、這算威脅嗎?
正常套路,不應該是“你若執意嫁給影兒只有死路一條”這種話嗎?
于是她老老實實回道:“恕小女愚鈍,不明白陛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