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計卻不屑道:“他們哪能跟咱家比?咱家是真興隆,他們是假昌盛,說不定三年前蓋房子的錢到現在都沒還上呢!”
“啊?那是怎么回事啊?大哥快跟我們說說唄,方才我們主子還說這里繁華,想要在附近投資個商鋪呢!”
聽了綠拂的話,伙計立刻神神秘秘的擺手道:“可勸勸你家主子,千萬別拿錢來打水漂,那些鋪子都是表面風光,平日雖然也能賺點小錢,一旦發了洪水就全毀了,到時候哭都來不及!”
綠拂一副冥頑不靈的樣子,搖頭道:“大哥是不是怕我們搶生意,故意嚇唬我們的吧?若是怕發洪水,你們鋪子同樣跑不了,為啥你們開得,我們就開不得?”
伙計不滿道:“嘖,姑娘說話也太傷人,小人好心勸你們,不聽也就罷了,怎么還冤枉好人了?您若不信啊,大可以讓你們主子試試,看看三年后哭不哭!”
蘇小酒一直在旁邊支楞耳朵聽著,見他截住話頭不肯多說,忙掏出顆金豆子塞進伙計手中,見他拉到一旁悄聲道:“丫頭不會說話,大哥別同她一般計較,說實話我家夫君確實想在這里投資商鋪,還請大哥指點迷津。”
她長得嬌美,穿著不俗,明眼人一看便知身份貴重,不僅塞了好處,還一口一個大哥叫著,態度十足誠懇,絲毫沒有因為對方是個伙計而輕視的意思。
店鋪伙計做的就是被人吆五喝六的營生,被她如此尊重,頓時心生好感,瞧著掌柜的沒注意,悄聲道:“告訴您也無妨,但小姐可千萬別對外人道哉。”
蘇小酒立刻點頭保證:“絕不外傳。”
伙計道:“咱們店鋪之所以經久不衰,是因咱們東家是郡守大人連襟,平時幫著郡守東奔西顧專門處理些那種事。”
他拋了個心照不宣的眼神,蘇小酒一秒頓悟,“那種事”,估計就是些見不得人的事。
“而其他那些店鋪,多是些本地商賈,從祖上便經營店鋪,不想輕易舍棄祖業,只能硬著頭皮繼續開。”
一番交談下來,蘇小酒基本摸個大概。
原來這些商鋪每遇到洪澇受災,云州郡守便逼迫商戶出資重建,說是為了保持云州第一商埠的形象,不能給南夏丟臉。
說白了,對于商鋪來說,開門做生意已經不是賺錢的事,而是政治任務,哪怕賠錢,想要關門也得經過官府同意。
而往往遞上去的申請書都如石沉大海,再無音訊,可商鋪如果私自關門,不到第二日,東家便會受官府盤查,以各種理由繳納罰款,苦不堪言。
蘇小酒不禁咋舌,原來面子工程各個時空都有,但毫無疑問,最后買單的都是百姓。
她用胳膊肘碰碰蕭景道:“聽到沒,又不是個省油的燈,等下你去郡守府的時候,可要小心應對了。”
聽聞郡守兒子好色,所以蕭景決定自己登門,不讓她一同去了。
雖說身份有別,那紈绔也不敢如何,但想到自家娘子有可能被那種敗類肖想,他就渾身不舒坦。
蘇小酒既感動又好笑,她這副面容雖說算俏麗,但前不凸后不翹的,除了他估計也很少有男人能看上吧?
不過情人眼里出西施嘛,為了他這一點點可以說無畏的擔憂,蘇小酒很配合的答應讓他自己去。
雨勢漸停,店里的人陸陸續續離開,他們也走出店鋪,蘇小酒回味著伙計的那些話,疑惑道:“你覺得云州郡守強行讓這些店鋪重建,真的是為了招商引流?”
這件事表面看來邏輯通順,但仔細推敲,又能發覺有不合常理的地方。
云州本就擁有著南夏最多最大的碼頭港口,單憑那些往來的商船,就足夠帶動經濟,哪里需要靠外在來吸引眼球?
退一步講,若郡守的辦法確實有效,商賈們投入在建設店鋪的錢能因此很快回流,那他們該對這個方案大力推崇,而非極力抵觸。
“店鋪伙計并非老板,可能無法看到問題核心,等拜訪郡守府的時候,我可以順道問問此事。”
蕭景對這件事并無多大感觸,雨季來臨,防洪防疫迫在眉睫,這些問題都顯得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