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
男孩緊緊攥著拳頭,像頭兇猛的小狼一樣瞪著大眼仇視著士兵,忽然啊的一聲跳起來,朝他狠狠撞過去,奈何身量太瘦小,那冷漠的士兵只輕輕一掃,他便滾到了地上。
泥水掛滿全身,他卻渾然不覺,起身再次沖撞,士兵不耐煩,竟再次舉起手中長槍對準了男孩!
“啊!”
這次換做士兵慘叫,男孩驚愕的看著擋在自己面前的玄衣男子,頎長峻挺,出手迅捷,手中長劍森然幽冷,直指士兵咽喉,怒道:“朝廷供養你們,就是為了把武器指向百姓么?!”
他的聲音并不高,穿透力卻極強,對峙的雙方陡然靜謐下來,看著如神祗般突然降臨的男子,手中的動作便難以繼續。
“所有士兵聽令,放下武器,開城門!”
郡守令在空中劃出弧線,準確的落在了一名士兵將領手中。
他遲疑的展開卷軸,看到上面鮮紅的郡守大印,毫不遲疑的大聲道:“放下武器!打開城門!”
連喊三遍,聲音回蕩在每一個人的耳中,須臾,災民們爆發出一陣歡呼,方才還分離阻抗的士兵們紛紛收起長槍,潮水般退去兩側。
其實他們又何嘗愿意傷害百姓,雖不知郡守為何突然改了心意,但幸好還算及時。
正準備拼死搏斗的百姓們茫然四顧,似乎不相信眼前發生的事,不多時,就見他們的郡守大人董濱跌跌撞撞跑來,一身肥肉隨著他奔跑,有節奏的顫動著,跟另一面蠟黃消瘦的百姓們形成鮮明對比。
在人群中一眼鎖定蕭景所在的位置,他氣喘吁吁過來,狼狽的朝著蕭景叩拜:“微臣來遲,請太子殿下降罪!”
蕭景而立肅然,冷聲道:“你確實有罪,作為父母官,不顧百姓生死,竟縱容屬下殘害子民,簡直該死!”
大冷的天,董濱只穿一身褻衣跪在冰涼的積水中,卻因為他這句話滿頭大汗,毫無形象的磕頭求饒。
一身膏脂,衣衫不整,因為不住將頭扎在水中,發髻散亂的糊在臉上,哪還有半分郡守該有的威嚴?
蕭景嫌惡的移開視線,目光掃過早就被他身份震住的眾人,朗聲道:“念你們都是奉命行事,今日之事本宮不予追究,但若再犯,必當街斬首,以慰民心!”
這話就像在無盡黑夜中亮起的燈塔,百姓們靜默片刻,再次爆發出排山倒海的歡呼
聲音響徹云霄,久久不滅。
剩下的事情,無非就是安置災民,另外派出專人,負責為災民普及預防疾疫的知識。
從最粗淺的比如要把水和食物煮熟再用,大水褪去的地方,要及時噴灑藥物,燃燒艾草等等。
董濱有罪,但現在最要緊的是控制災情,還有許多事需要他出面,于是蕭景暫且沒有發落,只是把董文章扣押起來以作人質,防止董濱使詐。
再硬的地頭蛇也有軟肋,很明顯,兒子就是董濱的七寸,為了不讓兒子受苦,他對蘇小酒和蕭景的吩咐不敢有半句怨言,防疫工作開展的也異常順利。
只除了一件——
當日范陵游密報,他手中大部分藥材都被董濱以生意的名義扣押,蘇小酒去范家那天,范陵游就是被董濱騙到郡守府做客去了。
而他也因此遠遠見到了突然造訪的蕭景,當時董濱忙著與他周旋,就那么將太子殿下晾在花廳半天,甚至還得意炫耀,太子千歲又怎樣,不過是個二十出頭的毛頭小子,到了云州地界,蛟龍也照樣得盤成長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