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摸著時候差不多,蘇小酒終于放過了他,輕點額頭道:“啊呀,只顧著自說自話,倒是忘了大人還要回去歇息,本宮跟殿下就隨便看看,大人且去吧!”
董濱如蒙大赦,幾乎是飛奔著離開。
蘇小酒笑容冷下來,看著他顫動的背影道:“若不是為了云州百姓,真想把那畜生給做了!”
蕭景為她整整口罩,沉聲道:“不止是他,連同董濱,一個都不會逃過律法的制裁。”
“不過,虎毒不食子,這家伙為了兒子可真是舍得啊,幾百萬的藥材,不到一個時辰就全都送來了。”蘇小酒指著那些牛車道。
這次換蕭景冷笑:“以他每年貪墨的銀兩,這些藥材算什么?天道輪回,他虧欠百姓的,早晚會以別的方式還回去。”
就在剛剛,他又得到了一批新的神秘賬本,上面清清楚楚記錄了董濱歷年貪墨的明細。
記得剛到云州時,看到簇新林立的商鋪,還以為他的目的是為云州招徠商客,看過賬本才知,那不過也是他斂財的手段。
先以重建商鋪之名向朝廷申請救濟,轉頭卻讓店鋪經營者們自掏腰包,不僅如此,想要重開,還要向他繳納一定的“扶持”費用,若有人覺得耗費太大,不想繼續經營,家中便會隔三差五遭到不明勢力的威脅。
多年來,經營者們敢怒不敢言,有幾個硬氣些的,經過百般摧殘折辱后,為了顧及家人,也不得不低頭,以至于他后來無法無天,刮起民脂毫不手軟。
最過分的,是東安江的固壩工程,他更是最大的參與者,每年往壩上輸送的工人多達二三百,而這些人,大都被淹沒于滾滾江水中,以生命為代價,為他換回真金白銀。
蘇小酒有心查看藥材,又擔心附近有董濱的親信看出破綻,強忍著內心的激動,裝作巡視的樣子走進施藥棚,悄悄將刁三分拉到一邊:“你看這幾車的藥,夠你用多久?”
刁三分滿面紅光,兩手握著一根胳膊粗的木棍在鍋里攪拌著湯藥,欣喜道:“臣估摸著,少說也能撐上半月吧,若疫情控制得當,不再增加患者,還能用的更久。”
“嗯,就是要辛苦你們了。”
蘇小酒拍拍他肩膀,用大鍋熬藥可是力氣活,因為藥材放的多,要時不時攪拌,本該找些年輕力壯的來做,但刁三分卻不放心,非要親自掌握著火候,跟小伙子們一樣掄著胳膊熬藥。
得了蘇小酒夸贊,他喜得兩眼瞇成一條縫,說道:“娘娘這話說的見外,咱們干的就是救死扶傷的營生,哪能吝惜力氣?”
一清二白這幾天也一直在施藥棚忙碌,來時白白凈凈的兩個文弱書生,此時都跟其他伙計一樣,身穿短打,將木棍攪的虎虎生風,肱二頭肌都練出來了。
有了大家齊心協力,和百姓的積極配合,疾疫終于得到有效控制。
董濱匆匆回府,發現兒子果然像條死狗一樣被扔在了大門口。
因為全城戒嚴,原本在門口站崗的守衛都臨時去巡城,所以無人知道董文章是何時被何人送來的。
他左手腕鮮血淋淋,斷手處竟連包扎一下也無,因為失血過多,他雙目緊閉,面色慘白,只胸口處輕微起伏和偶爾從抽搐,告訴大家他還活著。
“章兒!”
董濱一個箭步過去,將兒子從地上抱起來,顫抖的手幾次差點把董文章摔在地上,可任憑他怎么呼喊,兒子都沒有睜開眼。
“來人!快來人!把少爺送回房間,讓府醫過來!”
“老爺,府醫這幾日一直奉命在施藥棚……”
董濱陰惻惻的看著董瑋,董瑋一個激靈,哈腰道:“小人這就去把他叫回來!”
心里卻道,少爺呼吸微弱,面如金紙,不肖去請大夫,隨便誰看都知活不成了,但他不敢當著董濱說出這話,生怕他悲傷過度,再遷怒到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