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這劉備吃虧就吃在家聲不顯,又無后臺靠山,出名太晚,所以雖有雄才,然卻不得不顛沛半生。
盡管劉備自稱“漢室宗親”,實則中山靖王的后裔多不勝數,傳到他這一代已與平頭百姓無異,其祖劉雄也僅僅官至東郡范縣令而已,特別是他的父親早逝,之后他家家勢頓落,為了生計,不得不自食其力,與其母販席織履為業,過得也就是普通黔首的生活罷了。
身為漢室宗親,卻淪為與尋常百姓無異,劉備今年才二十四歲,正當有雄心壯志之時,對此很是不滿,所以一聽說盧植統兵擊討冀州黃巾,他馬上就帶人來“助陣”了,——盧植和他同郡,他十五歲那年,也就是熹平四年,盧植“以病去官”,在家著書立說,并授學於緱氏山中,他與同宗劉德然、遼西公孫瓚等因求學於盧植門下,也就是說,盧植是他的老師,他是盧植的弟子。
這次帶人來給盧植助陣,他本是雄心勃勃,想借此立下一番功名,卻不料盧植竟因不肯行賄而被左豐誣陷,導致檻送京師。盧植一走,他馬上就成了無根之人。現在廣宗城下聚攏了漢家的大批能臣勇將,各有來頭,或州郡名士,或貴族子弟,先前掌兵的董卓和將要掌兵的皇甫嵩又各有麾下嫡系,他一個無根之人,兼之又是白身,名氣也不大,在這樣一個情況下,建功立業等同妄想。因此之故,盧植離開后,他未免就有些心灰意冷,要不是生性堅韌,恐怕早也就隨之離開了。
人這一輩子,兩樣東西缺一不可,一個是機遇,一個是才干。
演義里說是校尉鄒靖是涿郡太守劉焉的屬下,這是錯誤的。一則,現在的涿郡太守并非劉焉,劉焉去年剛被遷為宗正;其次,校尉乃是比二千石的武職,或為大將軍屬,或為特置,不可能聽從一個太守的命令。既然這個說法是錯誤的,那劉關張現在是否如演義里說的一樣已經相識了呢?
“倒是他背后的那幾個壯士倒是頗有猛將的氣息。”皇甫嵩回憶道:“校尉,他之部下倒是精銳。”
“將軍真是慧眼!”鄒靖作揖道:“一名關羽,字云長,河東解人,一名張飛,字益德,和玄德是同郡人,此兩人皆壯烈勇敢,有過人之勇,一連幾戰均無敗績。”
而此時的劉備并不知道皇甫嵩和鄒靖在談論自己,在默默地跟在他們后面百步之后。目送皇甫嵩等人入帳,劉備往帳中瞧了眼,只隱約瞧到皇甫嵩和諸將分主次落座,還沒看到進入帳中的諸將落座,帳外的親兵侍衛就放下了簾幕、遮掩住了他的視線。他收回目光,仰頭望了望天空,又轉目四顧,看了看周圍的兵營和兵卒,碰上了幾道熟人的目光,他微笑點頭示意,隨即調整了下站姿,按劍挺胸直立,靜待鄒靖出來。他臉上的表情平淡若水,心中卻起伏不定。
回顧自己以往的經歷,他只覺得有一種強烈的渴望似要從胸中撲出。
這渴望,當然是對出人頭地的渴望,是對做個“貴人”的渴望。
實事求是地說,在十五歲以前,他雖然也想過出人頭地,也想過以后要做個“貴人”,但當時只是為了能得到好吃的食物、漂亮的衣服,能出入有車馬坐、不管去哪兒都有人前呼后擁,只是為了口腹之欲,只是單純地為了炫耀“威風”。這種想法帶著孩子氣。直到十五歲他去了緱氏山從師盧植,在遇到公孫瓚等同學后,才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出人頭地,什么是真正的“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