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是市里來的同志啊?來,快進來吧!”看著羅川的警服,老人并沒有起疑心。大概也是老人根本分不清人口調查和刑警隊長的服裝有什么區別吧。
大槐樹下,一個木頭的小茶桌,周圍放著幾個自己家做的小板凳,看起來都有些年頭了。雖然有著歲月的老舊,但是那顏色做工反而帶著如今現代家具不能比擬的精致感覺。小矮桌不遠處有一個小木馬,剛剛孩子貪玩大概就是為了它了。
再看老人抱著的小男孩,一雙眼睛緊緊的盯著羅川和關山,雖然好奇,但是卻也不怕生。老人放下他,讓他乖乖的坐在桌邊吃飯,然后這才讓著羅川他們說:“兩位同志吃飯了嗎?粗茶淡飯,不嫌棄的話就也一起吃一口吧?我這地方簡陋,進屋里坐著吧!”
羅川爽朗的笑著說:“沒關系,我倒是很喜歡您這樹下的小桌椅。咱們就在這兒聊幾句就好,您不用麻煩。”
“那好吧。”老人給羅川和關山搬了小板凳,然后和藹的笑著說:“這小凳子都是當年我老伴兒做的!我兒子們小時候就用,現在是孫子用,年頭是有些久嘍!老頭子走的早,好在現在有小孫子陪我。”說著,老人寵溺的看著正在自己吃飯的小孫子,并替他擦了擦嘴邊的飯粒。
“孩子真可愛,他叫什么名字?”關山在一旁溫和的問。
“張全輝,在家里都叫他小輝。”老人慈祥的笑著。
“您一共兩個兒子,對吧?”羅川不想提起這個問題,但是他知道自己前來的目的,早晚無可避免。他已經撒謊隱瞞了張文的死訊,不能再感情用事了。
老人點點頭:“對,大兒子張文,小兒子張武。他爸爸說,這叫文武雙全。我是在生了張文五年后才又生了張武的,所以他們兄弟倆差的歲數也不算小了。現在都在外面忙生計,都搬去市里了。我舍不得這個院子,舍不得這棵老樹,所以就沒答應和他們一起走。這不,張武時常把孩子送來,看見小輝我就很開心呀。”老人明顯是怕羅川誤會兩個兒子不孝,把獨身老母扔在家里。所以才特意說明白了自己的立場,以免給兒子們添麻煩。
羅川看著那幼稚懵懂的小輝,然后強笑了兩下,閑話家常似的說道:“張武是今天送孩子過來的嗎?他離這里不太近吧?來回折騰倒也挺麻煩的。”
“還好吧,孩子和我在一起習慣了。他們兩口子都上班,哪有時間管小輝。這不,今天更是早,早上五點左右,張武就帶小輝來了。孩子困的小眼睛都睜不開,沒來得及說幾句,他就又工作去了。哎,沒辦法,生活嘛!”老人一邊說著,一邊愛撫的揉著小輝那柔軟烏黑的頭發。
“五點左右?那張武也是五點多離開的啊?他的工作還真是夠早的呢……”羅川想給老人更多的笑容,可他實在是笑不起來了。
老人看著羅川,那雙明亮的眼睛仿佛歷經六十年的風雨洗禮,更加能夠看透人心。那是老人們眼中獨有的智慧和光彩。
“兩位同志看起來也不太像是調查人口的民警們,張武是不是出什么事了?”老人最終點破了羅川努力維持的局面。
“您為什么會這么問?”羅川又笑了笑,努力想讓老人相信并沒有發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老人說:“我的兒子我清楚,張文是不會惹什么禍的,就像他們倆的名字一樣,真是一文一武。張文比較好靜,很少與人接觸,脾氣也慢,不愛生氣。張武脾氣沖,愛沖動,但也是好人。所以我問問,是不是他出什么事啦?”
羅川沒有回話,他不知道該怎么告訴眼前這位老人,更不知道怎么當著孩子的面說出那些可怕的事實。所以最后他決定,還是先不說。這世上有些災難顯然是無可避免的,但如果在已經無力更改的情況下,哪怕是晚來一會兒大概也是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