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府平素對待奴仆并不苛刻,更不會無緣無故罰去早食。
腸奴沒心沒肺般嘻笑道:“腸奴昨夜看到顏總管在后院站了一宿,到清晨還沒離開,嘴里還不停說‘戰’‘戰’‘戰’。某就對別的奴仆說了此事,結果被管事聽見,罰去早食。”
“休瞞小僧,你肯定沒說好話。”
“嘻嘻,師傅果然什么都知道,某幾個私下議論,顏總管莫不是被碧茵的風流鬼魂給纏上了,逼他在原地不動,大戰三百回合……”
“腸施主你再這樣亂開車,早晚有天會被趕出徐府……不過這樣你倒也能恢復自由身,前去投軍。”
周逸打趣腸奴,心中卻泛起疑慮。
難道昨晚后來,又發生了什么?
可千萬別影響自己學武啊。
說話間,周逸已經掀開竹簞。
竹簞里,兩份清冷素菜,一片涼透了的蒸餅。
見周逸紋絲不動。
腸奴湊近一看,臉色大變。
他撕下小塊蒸餅,咀嚼了幾下。
“呸!這么硬!也好意思送來給師傅吃?徐管事再三叮囑不得怠慢逸塵師傅,居然還如此不上心!某這就讓廚子重做!”
周逸微笑道:“不麻煩了。想來這幾日,徐府上下都很忙。”
腸奴胸臆難平,臉色漲得紅,咬牙道:“徐管事失勢了,如今在府里也難說上話。”
“與徐良施主失勢無關。應該是有人故意為之。”
說話間,周逸揮袖劈向蒸餅。
指尖觸及。
啪!
涼透了的蒸餅從中裂開——自然不是周逸提前釋放了劍氣,而是借著那股讓手指暖洋洋的養生之力。
徒手切蒸餅,威力不賴,堪比菜刀,還挺實用。
看到竹簞底部顯現出來的那行歪歪扭扭的血字,腸奴怔了怔,嘴唇發青,連退數步,險些坐倒在地。
“這、這、這是……寫的都是啥字?”
周逸看完,無語地撓了撓光頭:“腸奴,今早可有外人入府?比如某位……大胡子捕頭?”
腸奴一拍腦袋:“忘了告訴師傅,那位呂神捕大清早就悄悄入府調查碧茵的案子,對了,某曾看他在廚廳附近溜達了好幾圈,難道是他……”
“嗯。”
周逸低頭看向簞底那行透著雞臊味的血字——
‘某知道那天晚上你對碧茵做了什么’
怎么有點恐怖片的趕腳?
這就是來自名震廣元郡的呂神捕的第二輪試探嗎?
用一塊發涼的蒸餅和雞血寫的字進行恐嚇?
小僧好怕啊……神捕大人你這副幼稚的亞子。
周逸站起身,耳旁響起腸奴不忿的聲音。
“沒想到這個呂捕頭如此心胸狹隘,之前真是瞎了眼,還以為他是一位豪杰!逸塵師傅,你可不要沖動啊,聽說這位呂捕頭武藝相當高強。”
“豪杰?除了他,你還聽說過其它靠吃假奶破案的豪杰嗎?呵呵。”周逸邊笑邊向樓梯走去:“放心腸奴,小僧省得。”
剛下小樓,便聽見了呂捕頭在不遠處徘徊的腳步聲,似乎蹲守在此想觀察自己反應。
“病得不輕呢。”
周逸摸了摸光頭,身形一閃,跨步來到側前方的一株松樹旁,避開呂捕頭左顧右盼的目光。
呂捕頭在腸奴等人眼里,武藝高強,非凡了得,可也頂多是略超徐府護衛的水準,未獲氣感。
周逸自是不怵。
然而他最煩的就是這類疑心病和偏執狂。
呂捕頭還在撫摸虬髯,東張西望,周逸已經匿著身形,向顏總管的住處從容而去。
……
“當將軍……”
樓閣上,高瘦的年輕奴仆出神望著遠方。
半晌,他自嘲一笑,彎下腰桿,跪于地板,開始收拾灑落的食簞和蒸餅。
“逸塵師傅居然沒笑話某,可真是個好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