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啊,我知道你和香珠姐,都對呂捕頭印象不佳。呂君雖然有些放蕩……哦不,是放浪形骸,可私底下,卻是一個很誠實的君子。之前我幫他破案時,都是我主動提出讓他隱瞞……”
等到楚夫人走后,陳池便迫不及待地為呂無咎解釋起來。
他剛讀了幾天書,咬文嚼字,還不甚流暢。
可當他努力說了半天后卻才發現,這間小院子中,竟沒有一個人在聽自己說話……依舊好沒有存在感啊。
香珠臉色發青,悶著頭默然無語。
即便她見慣了和尚對著空氣講話的場景,可這種全程插不上話的感覺,依舊十分難受。
一旁的五丈虛耗則咂巴著嘴巴,回憶著某位捕頭。
它的眼神十分復雜,有抵觸,有回味,也有一絲淡淡的懷念。
至于周逸,他沉默許久后,抬起了手臂,翻轉掌心。
在他雪白的袍袖下,掌心之上,靜靜躺著一片薄如蟬翼的玉骨。
正是那夜馬伏骨。
“看來小僧,需得盡早去一趟郡府了。”周逸沉吟道。
“師父要去郡府?”
陳池怔了怔問:“師父準備何時出發?”
香珠也反應過來,連忙建議道:“聽說徐府明日會有執事前往郡府采辦,到時候奴與先生搭徐府的馬車,一并前往吧。嘻嘻,好久沒上郡府了。”
周逸笑了笑,低喧一聲佛號:“不了不了,小僧即刻出發。嗯,沒事,我去去就回。”
香珠和陳池同時愣在當場。
唯有耗頭眼皮輕跳,看向周逸手中的玉白馬骨,似乎想到了什么,滿臉不可思議。
“這么晚?師父三思啊,從文和縣到郡府路途遙遠,就算騎快馬日夜不歇,也要好幾日。況且如今世道不平,縣外山野陌路之間,多山匪草寇……”
陳池還想再勸,忽覺小院之中突然安靜了下來。
微風撫夜,月白如霜。
這如詩般的畫面,忽然被一陣猶如從漫長沉睡中蘇醒的嘶鳴聲打破。
此時周逸的下丹田中,白胖胖的劍丸旁白,透明的馬影沖天而起,猶如白駒行空,踏飛光陰。
周逸福至心靈,右手雙指并攏,朝向身前平地一點。
“出來吧。”
嘭!
一團白色的煙霧在小院中央彌散開來。
一匹高逾兩丈,周身縈繞著灰色煙氣,體膚瑩白近乎透明的巨馬,出現在霧氣之中。
它仿佛剛剛從漫長無垠的睡夢中蘇醒,眼皮時睜時閉,修長的睫毛輕輕眨閃。
一陣鼻嗤聲后,兩股熱氣從它鼻孔中噴出,竟將地面青磚劈出兩道指甲蓋深的燒痕。
隨著它逐漸恢復清醒,周身的灰色煙氣中竟多出星星點點的磷火。
乍一眼看去,竟像是一匹正在燃燒的巨型白馬。
火光升騰出小院,遠近皆可目睹。
周逸暗吃一驚。
他也沒想到自己頭一次召喚出的夜馬,會這般模樣……
——燃燒的白馬,高大如象,背若床榻,甚至可以橫躺上五六個人。
可表面上,他依舊鎮定自若。
雙手合十,朝向呆若木雞的香珠和陳池微微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