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阿彌陀佛,楚夫人該不會也想向小僧賣茶葉吧?”
“啊……啊?”
楚夫人微微張大嘴,旋即撲哧一笑,稍稍欠身道:“法師說笑了,奴家里可沒有茶園。不像那一位……”
周逸說:“看來你也知道那位的梗。對了,你和那位空山姥母,又有何關系?”
楚夫人神色肅然道:“回稟法師,我雖屬于鬼婦一脈,也年年去霧宮拜謁,可并未投靠空山姥母。”
“哦?若小僧估摸得沒錯,那位空山姥母應當是劍南道上的鬼婦之尊,你又如何能撇清關系?”
聞言,楚夫人神色變幻不定,半晌輕嘆口氣:
“這還要從奴的身世說起。
話說若干年前,奴還是人身時,因無法身孕,而遭夫家嫌棄,終鬧得不可開交,被那毒夫溺井而亡。
卻不曾想,我竟已有生孕,化作鬼胎與我相伴。
而后,我那老父親去縣衙告狀,官府受了夫家賄賂,將其打回。
父親含恨自縊,變成厲鬼,殺了毒夫一家,卻被一路過的術士打散陰魂,鬼死為魙。
也是機緣巧合下,我將父親的殘魂,收入陰胎之中,合為一體,之后誕下鬼嬰……”
不僅是周逸,就連一旁的耗頭也入神地聽著,連連感嘆這離奇經歷。
周逸低頭點了點手指:“可這與空山姥母,又有何關系?”
楚夫人這番話,與黑色小字中的描述相差無幾,倒也屬實。
這讓周逸對她的感觀,稍稍扭轉了一絲……只要不是賣茶葉的,一切都好說。
楚夫人苦笑:“空山姥母座下,只收孑孓一身的女鬼。我若想投靠,就必須舍棄我父,讓他投胎轉世。可如今這天地間,天道不存,冥輪不顯……”
“……轉世有風險,投胎需謹慎?”周逸插口道。
楚夫人愕然,隨后心悅誠服道:“不愧是圣僧,一語中的。小楚放心不下我父,所以一直拒絕空山姥母的招攬。好在我父女齊心,總算掙得了一方縣主之位。”
“如此,小僧懂了。卻還有一事不明……”
周逸沉默片刻,道:“你在陰間打拼了這么久,也經歷了昔日佛門之隕,見證過亂道盟的誕生。小僧且問你,那空山姥母所在的亂道盟,立足根本究竟為何?空山姥母又為何要與人間隱門相勾結,來禍害一個退役的世俗宰相?”
這是周逸,這些日子來,一直想不通的問題。
人間,陰間,妖界。
本該各行其道,互不想干才對。
即便偶爾有所交集,那也該像黃虛說的那樣,妖凡不相見。
又或冥律所定,白日鬼怪不可見生人。
可這亂道盟,卻勾結隱門,欲圖染指徐府。
一個劍南隱門,周逸如今已不怎么放在眼里。
可它背后與妖怪圈子蠅營狗茍般的關聯,卻值得考量。
“圣僧這是明知故問了。莫非還是信不過小楚?”
楚夫人苦笑道:“三界之爭,由來已久。無論財法侶地,又或者氣運,如今都在人間。我輩行香火道者,化神顯靈,也算與人道相契。可亂道盟卻不是,它奉行一個亂字,試圖重現上古絕天地通前的景象。”
“人妖鬼怪神混居于世嗎……”
周逸面露深思:“那徐府?”
楚夫人低聲道:“前任宰相徐公徐文臺,可是天下文宗,集中土文人之氣運于一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