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由虛面露嫌惡,隨即躬身道:“那人叫趙平生,原本也是一名不良人,之前郡中文和縣旺財村一案的見證者。可他卻始終說,是一名路過的高僧,斬殺了作亂的妖物。”
韋業成微微點頭:“我也聽說過此人。其實只要他改口,便可立即釋被放。可他卻仿佛犯了魔怔,死活就不愿改口。非要堅稱,斬妖者乃是一位高僧。”
仿佛聽到了兩人的議論。
東側水牢中的那名一頭灰發的年輕人,平靜地望了眼上方,隨后繼續低頭念誦。
李吉銀微微搖頭,輕嘆口氣:“不良人中,竟還有如此愚不可及之輩?這世上,哪里還會有真正的高僧。斬殺大妖?呵呵,更不可能。”
“有。”“有。”
同樣的聲音,一前一后響起。
李吉銀臉色終于變了。
開口說話的是水牢中的趙平生,以及……立于石階上的韋幼娘。
韋業成勃然大怒,須發倒張,隔空劈出一掌,直接將韋幼娘拍落牢底。
“混賬!竟敢說這種糊涂話!你今晚就在水牢里好好反省一下!何時候想清楚了再出來!”
啪!
水牢的入口禁制重新封印。
轉眼,又變成了一口老井,孤伶伶地朝向天頭星月。
做完這一切,韋業成方才轉身,拱手嘆息:“我這侄女實在是昏了頭,竟然說出這種瘋話,還望李長老海涵。”
李吉銀淡淡一笑:“她是你侄女,更是韋家這一代的道緣獨苗。韋客卿想保她,無可厚非。可記住,并非所有人,都如本座這么好脾氣。她越是頑固不化,你越得好好管教才行。”
韋業成唯唯諾諾,連連稱是。
李吉銀又看向冷由虛:“這就是你看上的女人?且不說她的克夫命相,單是這不識時務,頑固不堪的性子,就絕非良配。你日后,可是要求大道的人。”
冷由虛臉一紅,心中雖充滿不甘,可也不敢當面忤逆。
卻聽李吉銀話音一轉:“正室雖不可,倒是可以收為小妾。如此一來,親上加親,也免得她對外亂說今日之事。”
冷由虛面露喜色:“多謝師叔。”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咬牙道:“師叔,那個會一手御兵之術的神秘人,又該怎么對付?”
李吉銀目光閃爍:“此事自有派主定奪。我們今晚,只管去拜會山神,以免這場禍事繼續擴大了。”
兩人身后,韋業成死死握緊拳頭,低著頭滿臉屈辱。
李吉銀仿佛沒有察覺,淡淡一笑:
“韋客卿,此事就這么說定。
沐浴更衣,隨本座去山神廟,拜謁山神大人。
那位伏牛山神,神通廣大,法力高強,據說比派主還要高出一大境界,不輸那神秘莫測的天師七子。
切記,對其當執晚輩之禮,萬萬不可有絲毫怠慢。”
“是。”“是!”
韋業成和冷由虛同時拱手應道。
臨走前,冷由虛突然想起,那幾篇記錄著御兵派與山神廟交易的幽卷,還在韋幼娘手里,沒來得及處理。
轉念一想,反正韋幼娘行將成為自己小妾,倒也不急于一時。
……
水牢中。
韋幼娘站起身,朝向不遠處的趙平生行了一禮。
趙平生回以一禮:“韋都尉這又是何必。”
韋幼娘嘆道:“只后悔沒能早點說出實情,害你被囚這么久。”
趙平生微微搖頭:“這便是你說實話的下場,與我一樣被囚。你向來冷靜,為何今次如此沖動?”
韋幼娘望向另一邊掙扎痛苦的被囚百姓,抿了抿唇:“或許因為……忍無可忍。”
趙平生苦笑:“沒想到韋都尉也如此看不慣當今的不良人。那你我,可都別想出去咯。”
……
城西。
伏牛坊。
雪地里,一串串腳印沿著大街小巷,向前延伸。
一襲青袍,手提酒葫蘆的小郎君,搖搖晃晃,面色酡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