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人好看歸好看。
可作為御兵派這一代里,最具天賦的術修女弟子,她還是能分輕重。
“阿彌陀佛。”
周逸低喧佛號,還施一禮,隨后指了指跟在自己身后,如人行直立,亦步亦趨,雙掌合十的貓咪。
“女施主應當也能看出,這貍奴與我佛有緣,想跟隨小僧修行。
況且它本身就是一頭自由自在,不曾認主的貍奴,又豈有先來后到一說?“
宋雅還欲說什么,就被一旁的魏盛攔住。
“師姐意思一下行了。門中只是規定,不到斬妖除魔時不得在凡人面前顯露真章,沒說要對一個假和尚這么客氣。”
說話間,魏盛已經伸手。
他也不想繼續耽擱,悄然釋放真氣,幻化作一只看不見的大手,抓向周逸身后的貍奴。
宋雅輕嘆口氣,抱歉地看了眼周逸,隨后充滿期待地看向那只仿佛呆了一般,紋絲不動的貍奴。
耳旁忽然響起一陣猶如雷霆咆哮的怒吼。
卻見那只臟兮兮的小貍奴,突然搖身變大,化作一頭宛如鐵塔般的漆黑妖物。
轉眼間,那貍奴所變化的妖怪,已經龐大如小山,并且還在不斷升高。
它匍匐在郡城之中,生滿鱗甲的猙獰面孔已然高出城墻。
隨著它這一聲怒吼,大地平沉,街面粉碎,那些木石構造掛著幡條的店鋪,宛如泡沫一般,一個接一個破碎,化作齏粉,在風雪中消散。
整個廣元郡都在搖晃,坍塌,傾倒。
“師姐小心!”
“師弟快跑!”
魏盛和宋雅倒也臨危不亂,紛紛御出兵器,向上飛去。
他們一個修刀,一個修劍。
此時他們氣御刀劍,騰飛于廣元郡上空,俯瞰著滿城陷入慌亂,四散逃命的百姓,內心雖然焦急,卻也無可奈何。
“師姐,我們還是先回山門吧。”
“可是齊師兄……”
“那個家伙每次都要成為累贅,煩人!我去找師兄,師姐先回山門!”
二人商議妥當,正要分頭行事。
忽在這時,一陣飽含血腥味的狂風席來,纏繞住二人,向后卷去。
二人拼命掙扎,試圖掙脫,奈何越掙扎,那風纏得越緊。
當二人竭力轉過頭時,卻駭然發現,貍奴所化作的那頭巨妖,正張開猶如山壑般幽深漆黑大嘴,行將把自己吞沒。
“啊!不要啊!”“我不想死!”
兩人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恐懼,痛哭尖叫。
……
時近晌午。
陽光照耀上未融的冰雪,恍恍惚惚,略顯刺眼。
樂平坊老泉街上,紅木朱漆的三層酒樓前,無論是店家、客人、坊丁全都目瞪口呆。
只見那兩個駐足于僧人面前,風采卓越,宛如一對璧人的年輕男女,前一刻還好端端說著話,后一刻竟痛哭流涕,拼命尖叫,滿地打滾起來。
他們哭哭啼啼,形象全無,不時朝向那個試圖跳進僧人懷里,卻被僧人一臉嫌棄用手指頭捻起的貍奴叩拜。
口中念念有詞,含糊不清,像是在做著某種禱告。
貍奴被僧人拎在指下,卻也是目瞪口呆,不知那兩人為何要拜自己。
“這兩人……該不會是傻子吧?”
一名飛馬幫幫眾低聲喃喃。
其余飛馬幫成員,則一臉古怪地看向為首的獨眼男子。
獨眼男子也是神色尷尬,隨后抬頭望向酒樓二樓軒窗旁的錦袍中年人。
“這……”
酒樓二層,飛馬幫幫主喬林微微張大嘴巴,驚疑不定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一旁的齊無華盯著滿地打滾、苦苦求饒的宋魏二人,臉上漸漸浮起一絲凝重。
“幻術?不,不是簡單的幻術,是幻境之術。
堪比天師道不傳秘法的幻境之術……好重的教訓!
一旦走不出來,便是心境破滅,修為全無。”
齊無華遲疑了大約三四個呼吸。
最終,他還是緩緩起身,隨后飄然落于雪后長街,朝向周逸一揖到底。
“御兵派大弟子齊無華,參見高僧。
不知高僧如何才能收回法術,放我師弟師妹二人一條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