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叉雖是半妖半鬼,可也非妖非鬼,自然有魂。
它的魂,卻如一團隨時會飄散的青霧,搖曳不定,若即若離,顯得極其虛弱。
此時別說周逸,便是一名不通術法的觀魂武人也能動用真氣,輕而易舉將夜叉的魂魄給拘住,或是虐殺,或是收為妖仆。
顯然,這夜叉也是被逼無奈,不想再繼續這樣生不如死下去,方才冒險一博。
“善哉……”
周逸將夜叉魂中所升起的黑色小字,盡收眼底。
它的生平事跡,與它自己所述別無二般,甚至還要更好一些。
它雖然相貌丑陋,可心中卻無太多惡念,非但從沒有傷害過世間良民,在經營漕運水幫期間,還經常接濟貧困百姓,樂善好施。
這與它幼年,一次落難時,受人幫助有關。
總而言之,其品行作風,與它的故友,那位“二當家”截然相反。
或許也因此,它才能一直隱瞞住妖怪身份,在這小涇河的牛渚磯中經營漕運生意,手下養著數百近千號兒郎,而不被人間術修發覺。
可自從一年多前,“二當家”到來之后,一切都變了。
手底下那些原本出身苦哈哈的兒郎們,不少人都被“二當家”所描述的仙人仙島蠱惑,并且服食了赤丸,氣力增長,甚至突破氣感,成為武人高手,內心之中的貪欲也逐漸放大,漸漸的已經不滿足于一個溫飽有余的水幫伙計。
他們在“二當家”的包庇下,涂舟蒙面,當起水匪,在遠離牛渚磯的河流劫持商船,有時甚至上岸打家劫舍,禍害兩岸數郡百姓。
牛渚磯水幫本身經營多年,且在郡道都水監下掛名,兼之幫主樂善好施,素有善名。
一年多來,倒也沒有太多人懷疑到水幫頭上。
即便有,也都被擅長馭水來去無蹤的“二當家”給暗中解決了。
這一切,身為大當家的它全都看在眼里,卻無能為力,只因它早已被故友重創,灌入散魂湯,日復一日,折磨削弱……
……
“收起吧。”
周逸輕嘆口氣。
榻上的夜叉眼中閃過一抹意外,旋即面露感激,張口吸入生魂。
隨后朝向周逸拱手而拜。
“多謝……”
周逸自然明白,對方是在謝自己沒有拘其生魂,擺了擺手道:“說吧,另一頭夜叉它的背后之妖,究竟有何來頭?可別告訴小僧,這么久了你都還不知。”
聞言,夜叉眼里閃過一抹恨意。
“某自然知道,就是那小徑河中寒鱉島的烏頭大王。
也就是那所謂的‘仙島’主人。”
周逸又問:“這烏頭大王是何等修為?”
夜叉稍作遲疑,道:“它是小涇河霸主,百年前就已是大荒太守。”
周逸微微點頭:“如此,它在此間興風作浪,暗中使壞,就沒有香火河神,或是不良人來管束嗎?”
夜叉一愣,不由解釋道:“我輩之中的封號太守,就類似于人間術修中的魂氣真人。
據說數十年前,它曾面對兩名人間真人,都不曾落入下風。
兩岸河神,不良人,哪里敢管啊。再說它作惡也極其隱秘,幾乎不留把柄。”
見周逸沉默不語,夜叉心頭咯噔一跳……壞了,莫非這位連魂氣真人也都不知道?
只是為了面子,才故作高深?
夜叉心中如是想著,卻也不去揭穿,勉強笑道:“事以至此,閣下還是趕快趁夜牙不在,救人離去吧。”
“它叫夜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