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振羽聽了這番話,心下大喜,他跑到心葉湖正是為了求助,想不到長愿大師與這里的仙師們竟然先一步前去調查,如此一來,他懸在心口的大石總算可以放下了。
丁醒在旁追問:“他們何時才會返回?”
中年男子道:“他們已經去了半個月,觀海長廊距離心葉綠洲并不遠,應該就快回來,道友你先在清醇寺稍等幾日,如果三日后還不見他們歸來,我們四城會派遣子弟前去尋找!到時會把尋找消息通知道友你!”
丁醒朝他點點頭,“好,我等著。”
言罷繼續沿著官道前行。
方振羽先朝中年男子彎腰行了一禮,這才快步追上丁醒:“晚輩有眼無珠,剛才識不出前輩的仙師身份,還望前輩不要怪罪。”
他已經看出來,丁醒神通貌似比中年男人要厲害,而且是厲害很多的樣子,否則那中年男人身為地頭蛇,不該對丁醒表現的如此畢恭畢敬。
既然有這么一個緣分,讓他與丁醒遇上,非但同乘一船,還極可能會同住一寺,他決意侍奉左右,萬一打動丁醒垂青,那消除家鄉蟲災,就有了一份保險。
丁醒暫時見不著長愿和尚,就不著急趕路,與方振羽閑聊道:“你說你母親也是修士,那你為何沒有步入道門,是因為根骨不行嗎?”
方振羽照實回答:“說來慚愧,家母是在死前才告知我真實身份,她說修行是鏡花水月,苦苦追逐,到頭來只是一場空,不過是徒增傷悲而已,真不如待在凡塵快活!她還說生死有輪回,更有定數,她自己也決意遵循天道,像凡人一樣生老病死!她希望我平平安安過完此生,根本就沒有傳授我修仙之法!”
一名修士,能夠狠心舍掉修仙執念,應該是對道途徹底絕望,當然也可能是心生厭倦。
人有百態,修士也一樣,并不是每一個修士都能心懷壯志,都能鍥而不舍,都能堅忍不拔。
絕大多數修士在經歷過修仙路上的艱辛與困惑后,難免會心志消沉。
方振羽的母親顯然就是如此。
這讓丁醒想起一位故人,她叫方蓮姑,一位非常普通的散修,無意間走上修行路,從此舍家棄親,漂泊半生卻道法無成,在唯一的摯交好友冷二娘死后,她就越漸消沉,除了在丁醒園田內打理果樹時,能讓她在忙碌中聊以慰藉外,對道途已經提不起什么興趣了。
想到這里,丁醒不由一怔,心想方振羽也姓方,不會就是方蓮姑的兒子吧,但是算一算時間,距離方蓮姑出走金露酒莊,還不到十五年,她沒有方振羽這么大齡的兒子。
但丁醒還是忍不住好奇,追問了方振羽的身世。
結果一聽之下,丁醒唏噓不已。
“其實家母并非親生母親,而是晚輩養母,晚輩生來就是孤兒,幼年時丐討為生,一次在城外露宿,遇上家母昏迷野外,我當時才七八歲,力小拖不動她,又怕她被野獸叼去,就撿來樹枝給她遮掩,隔天去瞧她一回。”
“我本是想看她死了沒死,不算什么善行,但她醒來后感念我的舉手之勞,就收我為子,極盡疼愛,撫養我十余年,并在月廊綠洲經營釀酒買賣,很快成為一方巨賈,但她對錢財沒有興趣,家業完全是給我準備。”
“她在死前對我透露身世,說她本是巍國修士,因為一場災禍遷徙到天東漠,尋找綠洲時招惹了仇家,一路逃亡到月廊綠洲,之后與我相依為命,她死時,我曾問她是否有心愿未了,需不需要我把她棺陵遷回巍國,她說不必麻煩,她在巍國只有一位東主,或許會牽掛她,但那位東主可能已經死了,我就把她葬在了月廊綠洲。”
……
丁醒根本不用詢問方振羽母親的名諱,就已經猜到其母就是方蓮姑。
丁醒實在是想不到,當年金露酒莊爆發毒禍后,方蓮姑會跋涉了這么遠的疆域,從巍國一口氣遷居到天東漠的邊疆綠洲。
而且隱姓埋名,徹底變為一介凡人,再不與修仙界有任何往來,怪不得他讓丁塵之派人尋找,數年都找不到線索。
金露酒莊出了那么大災禍,可能方蓮姑覺得丁醒自身難保,她就心灰意冷,決定遷來大漠,了斷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