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胤道“先帝。”
半山問“先帝如何說我”
趙胤道“忠心事主,有情有義。”
幾乎剎那,半山的眼眶便濕潤了,盯住趙胤片刻,他又咬了咬牙,“不可能。”
趙胤微微抿唇,“本王從不撒謊。”
半山是假冒的半山,自然本名也不叫這個。
以前,他叫如風,是阿木古郎的貼身近衛。當然,他還有一個身份,十天干的乙一,是永祿爺趙樽派到阿木古郎身邊的細作。
他不是一個稱職的細作,因為相伴多年后,他對阿木古郎這個主子有了主仆之情,不忍再繼續欺騙利用。當然,他也未曾背叛過趙胤,而是據實相告,在為趙胤做完最后一件事后,脫離十天干,再向阿木古郎請罪,最后隨了阿木古郎同返漠北
只是他不知,早已獲得了永祿爺的原諒。
趙胤道“這樣的一個人,對主子一片赤膽,對兄弟肝膽相照,為何會做出這些大逆不道的事來”
“我做了什么”半山突然嘶聲反問“狼頭刺哼,你既然知曉我是假半山,那就該知曉,狼頭刺的存在和他們以前犯下的惡事,與我無關”
“無關”趙胤冷冷道“你假冒半山,回到阿如娜身邊后,派人奪走雙生鼓,誘我們進入陰山皇陵,幾次三番為難,也與你無關”
“那是你們自找的。”半山微抬下巴,“錦城王難道沒有聽過一句話兔子逼急了,也會咬人”
“如何逼你”趙胤沉聲。
半山目光不善地看著他。
“說來說去,便是想套我的話。想知道啊”
他回頭看了一下,只見楊斐等人站得老遠,趙胤的身邊也沒有人。
半山又冷笑一聲。
“你殺了魏州,又逼得來桑走投無路”
魏州趙胤臉色不動,腦子里卻突然清明,冷眼盯著他,“你是魏州生父”
“不然”
趙胤突然從馬背上的褡褳里取出一個荷包。那是他回京后,趙云圳拿來歸還的魏州房里的那個荷包。
趙胤拿起他,攤在半山面前。
“我犯了兩個錯誤。”
半山瞇了瞇眼睛,一言不發地看著他。
趙胤平靜地道“其一,因魏州是丙一托人從草原帶回京師撫養,又輕易得到乙一的身份,我曾以為他是丙一的孩子。”
“其二,我以為清虛道長便是你,導致幾次誤判。”
一聽清虛道長,半山突然咬緊了牙槽。
“那日清虛館大火,是我晚來一步,讓你得逞,殺了我兒。清虛老兒受人指使,陷害我兒,死有余辜。”
喪子之痛,如尖刀刮骨。
趙胤看他情緒激動,緩了片刻,又徐徐問道“你與來桑,又有何干系”
半山突然僵滯。
空氣好像凝固了一般,寂靜無聲。
趙胤不催他,只靜靜站在風雪中,一只手搭在大黑的背上。大黑冷眼看著,舔一下他的手指。
“來桑,是一個錯誤。”半山突然長嘆一聲,閉了閉眼睛,仰頭望天,“我這一生,誰人都不想辜負,最終卻辜負了所有人。”
趙胤平靜地問“此話怎講”
許是大勢已去的悲傷讓半山有了傾訴的欲望,許是趙胤的平靜和淡然,讓他看上去像一個可以傾訴的人,沉默片刻,半山終于開口。
“前半生愧對永祿爺,后半生愧對阿木古郎。我這一生,皆是失敗”
趙胤雙唇微抿,不動聲色地看著他。
不知何時,天上飄起了小雪,一片片如鹽似絮,洋洋灑灑落在頭頂。
半山沒有去抹臉,迎著飛雪幽幽地說道“阿如娜是阿木古郎的兒媳,我卻酒后失控,釀成大錯。”
趙胤眉頭微蹙,“來桑,也是你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