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胤低頭撫弄袖口,不輕不重地道。
“本座,也喜歡誅人九族。”
那些番役握刀的手,突然就失去了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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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又是救火,又是捉鬼,將東緝事廠鬧了個翻天覆地。
婁寶全在東廠多年,根基深厚,自然有他的心腹,可是在錦衣衛和神機營、五軍營大批人馬的壓制下,根本不成氣候。
這場騷亂持續了好一會兒,東廠外庭內院,雞飛狗跳,尖叫吶喊了足有一個時辰,直到天空下起了雨,大火才算徹底撲滅,而救火的魏州又立了一功。
他在燒成了漆黑殘垣的弄玉水榭里,發現了婁寶全的地下寶庫。
里面藏匿著他貪墨的臟物。
整整一個地庫的金銀財寶古董名畫,婁寶全幾輩子的俸銀都換不來。
聽到魏州的稟報,趙胤面色平靜,并無意外地看向婁寶全。
“廠公,本座真的喜歡誅、人、九、族。”
婁寶全雙腿被抽走骨頭一般,軟軟地癱坐在地上,面如死灰,身子又痛又急,聲音顫抖著語無倫次。
“你們,你們合起伙來對付咱家……”
他的眼睛,從趙胤的臉上,挪到了白馬扶舟的身上,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似的,一臉的怨毒。
“不曾。”白馬扶舟笑得彎起鳳眼,“我什么都沒有做。”
…………
魏州這邊的火,借著雨勢,救得很不錯。可是楊斐那邊就沒有那么幸運了。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雨,雖然幫助魏州滅了火,卻也幫“女鬼”洗刷了氣味,破壞了痕跡,使得大黑喪失了追蹤條件。
楊斐帶著人把東廠衙門翻了個遍,別說女鬼,女人都沒有找到一個。
一個活生生的人,會憑空消失嗎?
當然不會。
除非,她真的是鬼。
看到大亮的天光,楊斐疲累一晚,又氣又急,還有幾分怨氣。他惡狠狠地盯著大黑,像看仇人一樣。
“你不是飆得很嗎?怎么突然就不行了?”
大黑“嗷”一聲,撲向他。
楊斐面色一變,連連后退,刀尖指著大黑。
“警告你啊,別以為有了靠山我就不敢宰了你……”
“她還在緝事廠里。”時雍拍了拍大黑的頭,沒有心思和楊斐計較。
想她說服趙胤,從得月樓開始布局,再到入東廠,煞費苦心地使了這么一出好計,也成功引出了“女鬼”,可不能就這么白白的浪費掉。
過了今日,人就不好再抓了。
時雍突然扭頭看著楊斐,目光幽深帶笑。
“你去告訴大都督,把緝事廠的人都集中到廣場上,我來捉鬼。”
“啊?”楊斐驚了。
這是東廠,不是錦衣衛,哪能說把緝事廠的人集合起來就集合起來的?
說不得,就要引發一場血戰啊。
阿拾這小姑娘也太異想天開了——
楊斐不相信趙胤會答應這么荒唐的事情,然而,當他將時雍的想法告訴趙胤,他問也不問就準了。
這是色令智暈么?
楊斐吃驚不小,對趙胤的態度越發驚異。
這里是東廠,任由阿拾為所欲為的后果,爺可曾想到?
東廠諸人,包括白馬扶舟,當然是不愿意任由錦衣衛差使的,可如今廠公被人拿下,五軍營的弓弩,神機營的火銃全都架在東緝事廠,即使他們不舒服,又能如何?總不能落一個和婁公公同流合污的罪名,被打入詔獄,死無全尸吧?
天剛亮,下了一陣雨,風吹過來凍入骨頭。
東廠番子們別別扭扭地集中到了廣場上,四周是一群烏壓壓的士兵。雙方劍拔弩張,東廠番役都憋著火氣,列隊候著,想看他們到底要如何。
時雍走到人群前面,大黑威風地跟在她的身后。
不遠處,趙胤靜靜立在雨中,漆黑的眼冷淡平靜,白馬扶舟與他站在一處,唇角微掀,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