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胤喉結微滾,再次拿勺子盛了一碗湯,遞到她面前,“拿著。”
時雍莞爾,接過低頭慢慢地喝。
趙胤看著少女火光下的小臉這幾日尖了不少,淡淡道:“本座的狗,豈能沒有肉吃?我回頭讓伙房每日供些生肉給大黑。”
啊?這……
時雍看著他眼瞼下方那一抹淡淡的疲色,臉色微凝。
“不好吧?我們把大黑當兄弟,可在旁人眼里,它也只是一只狗,若是狗都能天天吃肉,士兵卻沒得吃,那容易造成不好的影響……”
時雍越說眉頭皺得越緊。
“不可不可,今日給它開開葷就成,明日放它出去,自己上山打獵……”
在她拒絕的時候,趙胤的視線一直注視著她。
意外,又有一點淡淡的欣慰。
安靜片刻,他隔著桌子伸過手,在時雍的嘴角上輕輕一拭,“好。”
時雍愕然抬頭,尷尬地舔了舔嘴唇,“我嘴上有東西嗎?”
趙胤眼底情緒復雜,但很快斂住,“沒有。”
時雍笑笑,“我吃相沒你那么斯文……”
“沒關系。”
這音調涼薄如常,時雍卻聽得額際微跳,心窩像被什么東西撞了一下。她抬頭,朝他莞爾一笑,又垂下眼皮安靜喝湯。心里忖道:好像今晚什么都搞反了?
往常都是她盛湯布菜,為他準備洗漱水和擦嘴的。
今兒為何他心甘情愿幫她盛湯了呢?
時雍不時抬頭瞄趙胤,他安靜地吃著東西,一點聲音都沒有,他坐得挺拔又端正,若非親眼看到,怕是任誰也想象不到,殺伐果斷的錦衣衛指揮使,會這么斯文俊美吧?
此時已是深夜。
天又下雨了,窗外有呼嘯的風聲。
吃飽喝足的大黑趴在桌子底下,似乎睡著了。
火光搖曳間,碗筷偶爾碰撞,清脆,悅耳。
房里沒有一絲大戰前夕的煩悶和壓抑,卻像是某個尋常人家的小夫妻,圍爐夜膳,歲月靜好。
咚咚咚!
沉重的響門聲,將靜謐打破。
時雍從臆想中抬頭,俏頰微紅。
趙胤皺眉,扭頭望向門外,“何事?”
外面傳來魏州的聲音,帶點焦急,“大都督,伙房那邊死了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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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里時雍才來過營中的大伙房,熟門熟路,可是趙胤選擇的住處是盧龍塞比較偏遠的營房,從這邊走過去,還是得費些工夫。
夜風很大,時雍撐著傘,還是抵不住飄過來的雨絲,打在臉上涼絲絲的。
“走這邊。”趙胤拉了她一把。
時雍一怔,人已經被他拉到了右邊。
雨是從左邊飄過來的,濕了趙胤半副袖子,可時雍換了個方向跟著他,由于身高的緣故,冷風和細雨都吹不到臉上了。
伙房還是白日里的樣子,殺過豬的血跡還沒有處理干凈,隨處可見。
一走進去,時雍就皺起了眉頭。
血腥味極重,分辨不出是豬的,還是人的。
趙胤沉下了眉頭,“人呢?”
“里間。”
大伙房很寬敞,里面還有一個小廚房,營中有些將校會來開小灶。時雍白日里就觀察過,在那個廚房的旁邊,還依傍著建了一個茅房,方便處理污水,也為營中將士方便。
走進去,地上濕洼洼的,有水漬,也有血跡。
灶臺很寬,上面橫躺著一具尸體。
乍一看,時雍還以為是個女子。
他一頭長發披散落下,頭對著門,身上穿著一件鮮艷的紅肚兜,雙手和雙腳被粗繩捆綁著,下丨身沒有一絲衣物遮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