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桑被關押的囚室,就在馬圈旁邊,下邊是高壘的石塊,上邊由青磚砌成,簡陋的瓦片上長滿了青苔,隔壁的馬兒不時打個噴鼻,來幾次五谷輪回,糞便的氣味都能傳過來。
做了十七年皇子,來桑自然沒有受過這罪,即使是南下行軍途中,他也比別的將士能享受到更多的資源,如今蜷縮在這狹小空間里,還受了傷,情緒可想而知。
囚室外面有不少看守,很顯然,趙胤把他看得很嚴。
同樣是皇子,相比于烏日蘇,來桑受到的待遇確是囚犯無疑。
時雍到的時候,里頭已經沒有聲息。
守衛告訴她,來桑罵了好幾個時辰,聲音都啞了,這會子恐是睡了過去。
時雍讓守衛打開了牢門,走進去就聞到一股子臭味和藥味混雜的熏人氣息。
她皺了皺眉。
小房間很暗,待適應了光線,她才看到蜷縮在石臺上的來桑。
沒有床,那就是個堅硬的臺面,上面鋪了些干草,來桑后背抵靠在石壁上,雖然腿腳受了傷,但他本人彪悍強健又有功夫在身,守衛仍然給他雙手雙腳都掛上了鐵鏈和鎖頭。
來桑的頭垂得很低,腦袋上的辮子早已散亂耷拉下來,不知是不是睡過去了,毫無聲息。
他本就身得高大,這般蜷在一起,因為天冷,雙臂環了起來像頭大熊,看著竟讓人不落忍。
時雍轉頭讓守衛添了些燈油,將燈芯挑亮些,放到石臺邊上,低下頭去看來桑的傷勢。
那條腿肉眼可見的腫脹,紗布扎著的地方看不見,紗布外面淤青了起來,讓那腫脹處更顯可怖。鄭醫官處理過了,無非是些中藥敷劑,若是跟腱被砍斷,現下又無法手術,以后活動肯定是會受影響。
“滾!”
頭頂突然傳來冷喝,
讓時雍抬起了頭,看到小牛犢子滿是怒氣的雙眼。
“你沒睡著?”
短短一日,二人身份顛倒,來桑看到她,眼圈通紅。
“你他娘的來試試,這里能睡著?”
時雍看他舊傷未愈又添新傷,火氣大也能理解,她抬抬眉,不計較他言語的沖撞。
“我來瞧瞧你的腿。”
“不用你瞧。”來桑撇開臉,從皇子變成階下囚,他脾氣卻沒有變,“腿筋斷了,這腿廢了。”
時雍微微沉眉,“那也得想法子處理,盡可能地恢復,至少不要影響走路。”
她溫和的聲音聽上去軟綿綿的,有幾分關切,卻讓來桑突然暴怒。
“我好不好與你何干?”
時雍懶洋洋看他,“我是個醫者。”
來桑瞪眼,“我不是你的病人。滾遠點。”
時雍看他片刻,不說話,在來桑的身邊找了個位置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