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說什么呢?兒子聽不懂。”
張皇后咽了咽唾沫。
“你們換掉禁軍,封鎖城門,將我們困在宮中……這宮殿,今夜已是你的天下。如今你父皇病體未愈,你是迫不及待想要坐上那張龍椅了嗎?”
趙云圳笑了。
“母后好會說話。母后要是有興趣,不如移駕東宮,去看看那滿地還沒有來得及收殮的尸首?要兒子命的人,不正是母后你么?”
張皇后臉色一變。
“你胡說什么?你們逼宮殺人,意圖謀反,竟來反咬一口?云圳,虧得母后掏心掏肺地待你,你竟是不講半點良心了么?”
趙云圳冷笑,“你懷里的才是你的親子,本宮不是。若不是你‘掏心掏肺’的待我,我又怎會養成那好逸驕狂的性子,又怎會荒唐不羈惹父皇心煩?若不是你‘掏心掏肺’的待我,你又怎能得到父皇寵幸,生下這個雜種——”
他咬牙切齒,直呼小皇子是雜種。
張皇后倒吸一口氣,痛心疾首地怒視著趙云圳,身子顫抖著,不堪重負的晃了晃。
“反了,反了你。太子,我是你母后。你怎能如此目無尊長,信口開河?”
趙云圳道:“我的母后是父皇元配蕭皇后,不是繼后你。”
字字如針,扎得張皇后痛不可抑。
“陛下,陛下啊,你快快醒來,為臣妾做主吧。”張皇后嗚咽一聲,抱著小皇子軟倒在乾清宮門口,哭得撕心裂肺。
沒有人說話。
殿內殿外,安安靜靜。
趙云圳見到她哭,眼圈也紅了。
到底是叫了幾年母后的婦人。曾經,這個張皇后是真的痛他,憐他,護著他。無數次因為他淘氣,張皇后受父皇責難,仍然為他講話,無數次為了他受罰,跪在父皇的殿門……
可惜。
全是假的。
趙云圳抹了抹眼睛,將差點掉落的眼淚憋了回去。
“李明昌,開殿門,本宮要面見父皇。”
李明昌在里面渾身是汗。
錦衣衛,羽林衛,張皇后,太子,小皇子,大都督,廠督……到底哪一個才是忠于陛下的人?
雙方各執一詞,互相指責對方謀逆殺人,他一個老太監如何分得清楚真假?
殿門一開,若陛下受制于人,那陛下的江山就生生斷送在了他的手上。
可是,若執意不開,他又當如何自處?
李明昌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
“殿下,陛下吩咐過,他睡著的時候不見任何人。老奴,老奴做不得主啊。”
緩了緩,他又勸道:
“太子殿下,皇后娘娘,你們都先回去吧,等陛下醒過來,自有定論。就別為難老奴了。”
趙云圳怒了,“李明昌,你是要造反不成?誰知你是不是和這個妖后串通一氣,脅持了我父皇?開門!”
李明昌深呼吸。
“太子殿下,您就算要了老奴的腦袋,今日這門,老奴也不敢開。”
“你——”
趙云圳憤而上前,就要去踹門。
趙胤伸手拉住他的手腕,往后一帶,拱手沖著殿內道:“李公公,我知你的為難之處。你看如此可好,我們全部退出乾清宮,只留下為陛下瞧病的大夫。她是個女醫,你容她進去,瞧瞧陛下的病情即可。”
李明昌還在猶豫。
趙胤冷聲一哼。
“除非李公公,不想陛下醒來。”
這罪就大了。
李明昌嚇得一個哆嗦。
“如此……也行!”
趙胤聞聲,擺了擺手,示意錦衣衛全部退出乾清宮,又轉頭看了看白馬扶舟。
“廠督,請吧。”
白馬扶舟笑著看了看他,目光又落到時雍的臉上,拱了拱手,對部眾道:“撤!”
腳步聲聲,越去越遠。
趙胤走到時雍面前,目光深邃,一動不動,也沒有說話。
臉對臉,二人目光相觸,趙胤眼底殺氣斂起,浮起一絲復雜的擔憂之色。時雍看懂他的心思,抿了抿嘴,朝他緩緩點頭。
趙胤低聲:“小心行事。”
時雍目光在他臉上流連:“我會。”
趙胤目光微沉,深邃莫測。
二人相視,分明只有一個瞬間,竟如同亙古萬年一般漫長。
片刻,趙胤抬起雙手,輕輕捏了捏她的肩膀。
“我就在外面。”
時雍無聲一笑。
“等我消息。”